“怎么样,确认砷中毒了吗?”
林杰用力地点头:“恩,老陈已经在里面了。”
王格东快速穿入房间,里面两张床铺,分别躺着死者范长根和他老婆蒋萍,两人闭着眼睛,面色灰白,神态削瘦,显示出严重脱水的症状。
旁边陈法医正仔细地查验尸体,回头见到王格东,站起身道:“老大,医院说是急性砷中毒,我看症状也完全符合,回头把身体组织带回去检验就能确定了。”
王格东抿抿嘴,回头看林杰:“整件事到底什么情况?”
“刚刚我们初步问了所有当事医生,昨天下午大约1点,医院接到范长根打来的急救电话,电话里声音已经有些不对劲了。救护车赶紧开到范所长所住的帝景苑小区,按门铃时,范所长捂着肚子出来,蒋萍已经站不起身了,两人赶紧送到医院抢救,抢救了大半天,还是没有救活,两人全死了。”
王格东转身叫来一名派出所的问:“昨天你们所长没来上班?”
那人道:“所长一早上没来,到下午我们才知道这事。所长的子女刚收到消息,正准备连夜赶来。”
王格东稍一思索,就问陈法医:“砷中毒发病时间要多久?”
“从医院的症状描述和两人的中毒情况上看,他们体内的这个剂量,发病只需要几个小时。”
“就是说两人是在昨天早上中毒的?”
“没错。”
他继续问派出所的:“你们所长住在帝景苑?”
“恩,是的。”
“帝景苑不是好多县里领导也住着,听说安保很严密吗?”
林杰道:“是的,我有一次办事要进小区,保安拦下后,还要查看身份证,登记过后才让进。”
王格东长长吐了口气:“好吧,你再叫上人,还有,老陈,赶紧让你的人起床,到帝景苑调查取证,其他几个留在这里守着,另外医院的医生叫他们不要声张,外面围观的闲杂人等立刻赶走。”
他心情很沉重,现在得到的信息,范长根是在家中被人毒死的,而且偏偏住在帝景苑这全是领导居住的小区。杀人都杀到县领导家门口了,这件事他这个县局的副局长,这回注定是扛不下来了。
外面风雨交加,天气阴冷刺骨。还在车里,局长就打来电话,询问王格东这次事情该怎么办。王格东满腹烦心,这种事只能报上去再说,要怎么处理他也无可奈何。局长语气也不太客气,前面命案没破,现在县领导居住的小区,公安人员被毒死了,这件事的责任可不光主管刑侦的副局长背,他这位正局也跑不掉。
他这位不懂刑侦的正局长,平时也顶多问问王格东的办案进展,没能力插手,如今事情一出,明天铁定直接省里要来人了。他听完王格东的话,只能嘱托一句赶紧去帝景苑查线索,他这边要想想办法如何应对明天省里的人了。
到了小区门口,跟值班保安简单说了几句,当即放行,四辆警察浩浩荡荡开了进去。在保安的指引下马上到了范家门口,让保安找钥匙开了门,包括王格东在内的几个专业人员仔细地戴好手套脚套,穿入屋中。
屋里散发出一阵的臭味,原来地上流了一些污秽的呕吐排泄物,老陈介绍,急性砷中毒的典型症状就是严重上吐下泻,很快脱水而死,即便及时输液补充,也会因脏器功能衰竭而亡,只要中毒的剂量达到致死量,几个小时内一旦开始发病,几乎救不活。
王格东面色阴沉,几人在客厅查看一番,除了地上的赃物外,没发现其他有用线索,随后往前走来到餐厅,一张西式大餐桌上放着几个盘子,盘子装着小菜,旁边放着碗,痕迹显示喝了粥,此外还有两个空的玻璃牛奶瓶。
不用等王格东吩咐,经验老道的陈法医就指挥人把吃剩的所有食物器皿包裹好带回去化验。之后众人每个房间巡视了一圈,都没找到任何可疑物件。
王格东愤懑地挠了挠头,道:“刚才问了保安,说范长根昨天早上没出过门,下午直接救护车带去医院了。看来毒是在家里中的,老陈,你觉得是不是那些吃的东西有问题?”
陈法医点点头:“这次没发现李家案子喷瓶之类的装置,而且砷化物是固态,如果是空气中毒,一般情况下剂量不会直接致死,应该是通过食物吃下去的。”
王格东点了点头:“粥肯定是自己家做的,另外几个小菜刚才看了冰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从剩余量看,不是昨天才刚开始吃的,剩下最可疑的就是牛奶了。”
“没错,这种瓶装奶是订购的,牛奶厂每天早上送来,如果凶手在牛奶里下毒,是最有效的。”
王格东不解:“如果真是牛奶里下毒,凶手是怎么办到的,是怎么把毒药放进牛奶里的?对,咱们先去看看门口的送奶箱。”
他们到了别墅门口,马上就发现了情况,铁门一侧的墙壁上挂着的奶箱,奶箱上方还插着一张打印的纸,纸已被雨雪沾湿,但还可以看得清楚,上面写着:“公司近期将分批对所有用户的奶箱进行拆除更换,请用户妥善保管好钥匙。”
王格东再仔细看向奶箱背后,顿时发现这个奶箱不是用螺丝钉敲上去的,而是直接用万能胶粘到墙上的。他忙叫过陈法医,请他查一遍奶箱上是否还有指纹。陈法医对此丝毫不抱希望,一是凶手没一次留下指纹,二是这风雨天里,就算有指纹也很难保留下来。他给奶箱喷上一层液体,用荧光灯看了一圈,摇摇头。
王格东气恼地叹口气,让人拿来工具,直接把奶箱从墙上挖下来带走。挖下后,清晰看到万能胶旁边有两个螺丝洞,显然是之前那个真的奶箱留下来的。
顿时,王格东目瞪口呆,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凶手在真正的送奶工送奶后,来到奶箱旁边,撬下了真奶箱,而把自己的假奶箱粘到墙上,箱子里装着两瓶剧毒奶。
这样的犯罪显然经过了精密筹划,凶手在细节上处理得十分到位。
首先,真奶箱的钥匙在屋里,凶手如果想在真牛奶里下毒,箱子上的空隙太小,只能看到里面装了什么牛奶,很难用工具朝牛奶里注射毒药。
其次,就算真用什么能弯曲的注射器往里面注射毒药了,奶牛密封罐上有了针孔的破口,说不定会引起范长根这位警察的警觉。
再次,凶手也不能直接撬开奶箱换奶,因为那样奶箱的锁坏了,容易引起主人警觉,所以凶手采用了直接换了整个奶箱的做法。
第四,凶手要等到真正的送奶工送完奶后他才能下手。否则先换了箱子,真的送奶工来了,发现钥匙插不进去,当然要跟主人说了。
第五,凶手把假的奶箱放到墙上选择了万能胶,而不是模仿真奶箱敲螺丝钉,因为你用工具撬开奶箱时,不会发出声音,而要敲螺丝钉安装奶箱,必然会发出声响,说不定会吵醒小区里睡着的人。
第六点,在时间挑选上,凶手一定是一直在旁蹲点,一看到真的送奶工离开,马上动手,否则太晚了,说不定范家已经出来拿了奶,那样他就前功尽弃了。
仅仅是一个牛奶下毒的过程,短短几件事里,凶手的做法就暴露出了他无微不至的犯罪细节,王格东不仅脖子一凉,一阵从警以来从未有过的害怕浮现在心头。
确实,他从未遇到过如此高明的对手。
这时,旁边一人撑着伞走过来,一看是住在同个小区的县委书记,王格东一阵头大。
书记脸上表情沉闷,看不出喜怒,只是道:“老王,我听说范长根和他老婆被人毒死了?”
王格东只能应着:“恩,李书记,这件事我们局长已经报上去了。”
“在这里被人毒死的?”
王格东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尴尬地答应着。
书记似乎有些恼怒地长吐口气:“听说前几个礼拜江家和李家也是被人毒死的,你们公安局还没破案,这次是不是同个人干的?”
“嗯……现在还没法完全判断。”
书记冷哼一声:“连我们小区都出这种事,你们公安局该干点事了吧!”说完,铁着脸转回身离去。
身旁的刑侦队员都咬着牙口,如果是个其他人说出这种话,早忍不住冲上去揍人了。他们这一个多月来辛辛苦苦查案,还被说不干事,谁受得了。
包括林杰在内,所有人都替王格东打抱不平,不少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这狗官自己干过几件人事,有本事他妈你来查。”
王格东嘴里劝慰着队员算了,消消火,这件事责任在他这个主管者,他心里也清楚,这把火算是把他自己这原本就不畅的仕途,可算烧得一干二净了。他苦笑一下,看来这案子再拖段日子,他一定会被退居二线,调到经文保处这种养老部门了。
事情已经发生,说什么都没用,谁让他这位主管怎么都没想到凶手下个目标会对向范长根这位知道案情、又住在这个小区的派出所所长呢。
他强撑着自己的情绪,安排人去跟保安拿小区监控,一边留下两人,让他们守在现场,不过也别太累,这小区没什么闲杂人等,只要把警车停别墅门口挡牢不让任何人进去,他们在车里补个觉吧。
吩咐一番后,让其他人都先回去休息,各种侦查工作等天亮了再展开。他收起雨伞,微微闭眼仰头,对着漫天的雨雪,驻足彷徨片刻,深深吸了口夜里的冷气,神色落寞,步伐沉重地迈入车里。
他已完全没了睡意,这是准备到县局坐等明天的挨批呢。
中午刚过,林杰就跑进办公室,小声道:“老大,省厅专案组到了,已经找局长聊过,现在专案组组长正在小会议室里等你,要找你单独谈谈。”
“还要找我单独谈?”王格东眉头一皱,反正这个黑锅自己背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他去吧,他疲倦地站起身,伸直身体,做了个深呼吸,朝门外走去。
一进门,王格东做梦也没想到这次的省厅派来的专案组组长竟是一张老面孔。
对面那人大约六十岁左右,头发有些花白,戴着眼睛,穿着一级警督的制服,坐在椅子里看见王格东,微微皱眉,随后站起身,啧啧嘴:“不就案子没破嘛,用得着这样灰头土脸的,怎么,昨晚没睡吧?”
王格东尴尬地看着他:“老……老大,怎么是你过来的?”
原来这位老警察叫朱国山,王格东刚从警那会儿,在另个县公安局刑侦队,而朱国山当时是县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王格东整整跟了他六年,一起破获了好几个大案。
朱国山对他一向很看重,也是朱国山一手提拔了他,可谓领导兼师长,有着知遇之恩。后来朱国山因破案能力突出,直接调往公安部,再后来又下派到省厅当刑侦一处的处长兼指导员,高级专家的技术职称,同时这几年还兼任省公安厅进修院校的刑侦教授,对刑侦这一套有着丰厚的理论和实践经历,省内不少地方上的刑侦领导都算他的半个门生。
自从老领导调往公安部后,王格东与他来往就少了,前些年调回省里后,每年过年王格东都会到朱国山家里拜年。这一回他做梦也没想到,省厅一大早成立的专案组,组长竟是他的这位老领导。
朱国山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县这一个多月连发三起性质极其恶劣的下毒谋杀案,尤其是昨天死的是你们县城派出所的所长夫妇,案发地竟然还是你们县委领导住的小区,省市两级领导极为震惊,昨天半夜接到消息,一大早省厅马上召集开了个紧急会议,会上当即以省厅名义成立专案组,赶到你们县接管这案子的后续调查工作。我听到是你们县出的案子,担心这回你要吃苦头,所以就自荐当专案组组长,来你们县里看看,顺便也多少能护着你点。”
王格东眼眶红润,愧疚兼感激道:“老……老大,你都好几年没直接办案了,这回为了我却……”
朱国山淡然笑道:“这个案子听说了大致情况,凶手犯罪从未露过面,前两次监控也没拍到凶手的面目,别人怕这个大案会查成死案,影响前程,所以会上没人表态接手此案。我反正过两年就退休了,也没什么前程好计较,会前我跟姚副厅说过我的意向,他也知道你是我带出来的,懂我意思,所以会上他点名推荐让我来带队,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
“可是……可这案子确实查起来有难度,如果……如果拖得久没破,您都快退休了,岂不是给你丢脸吗?”
朱国山眉头一皱:“你怎么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我?”
朱国山点头:“这次名义上我是省厅派来的专案组组长,实际上破案的总指挥还是你。”
“怎么还是我?”王格东有点惊讶,出了这种事,自己被调往养老部门也不意外,怎么还会让自己主导破案?
“你跟过我这些年,我也关注过你这几年破的案子,对你的办案能力是丝毫不怀疑的。案子发生在金县,你对县里情况比较了解,我越俎代庖办案,肯定没好结果,所以办案的主导还是在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来之前我跟省厅的几位领导谈到过你,商量对你的处理意见,他们对你的办案能力都是认可的,你办的案子省里领导也多有耳闻,所以都同意继续让你来破这个案子。我这边帮你争取了资源,知道你们县刑侦人员偏少,人员能力偏弱,所以特别带了十来个省厅有经验的技术骨干,协助你办案。另外,市局里的人也会调来。同时,省厅领导批示,这起连环谋杀案影响恶劣,所以当前省市县三级公安的工作重点是把案子破了,一切办案需要资源尽管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各单位都要协同配合。”
王格东顿时眼前一亮,像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原本他们县局刑侦队就人少,而且人员办案经验参差不齐,就连查甘佳宁的人际关系,都耗费了不少日子,现在老领导为自己争取了大量办案资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其他单位、部门都要以该案为当前工作重心,这样情况下如果还破不了案,那自己真的可以去养老部门呆着了。
朱国山继续道:“格东,当前你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不要沮丧,更不要悲观,你放心大胆地查,这案子破了,功劳是你的,案子没破,责任在我。”
王格东尴尬地连声道:“这……这样不行啊——”
朱国山把手一横:“没什么行不行的,我很清楚你的性格,那,咱么先不谈案子,案子放到晚上的动员会上再说,现在我作为你老领导,或者老师的身份,跟你聊聊你的性格问题。”
王格东不明所以:“这个……这个聊什么?”
“这几年凡是你接手的刑事案基本都破了,尤其是命案,破案率百分之百,而且破案时间短,效率高,你的这些成绩省里领导都知道,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比人家高出一大截的成绩,职位却一直升不上去,反而跟着你的那些手下升迁了,有的调到省里,现在级别都比你高,你却一直在县局的副局长徘徊,前几年还被调到金县这种内陆县城?”
“我……我……”王格东当然清楚这是他不会与上级搞关系的缘故,但他根本没法说出来。
朱国山叹口气:“你性子太直了,总不肯委曲求全。我在车上听人说了你们金县的事,上半年你们县城镇长的儿子把人捅死了,是你抓的吧?好多人跟你来求情,你都不理会,还弄了详实的证据,要检察院申诉时建议死刑?就这一件事,你知道你要得罪多少人?那家伙能当上县城的镇长,关系铁定比你这靠抓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硬得多。你这么坚持最后有什么好处?检察院有理你吗?法院有理你吗?别人还不是照样直接绕开你。你管刑侦,也就负责抓抓人,抓到了到底怎么判,你能说得上半句话?”
王格东闷着气红着脸,他知道老领导说的没错,他的权力范围只负责抓人,抓到人后又能怎么样?但我若这点关乎正义的底限都不要了,我还要警服这层皮做什么?
这些年来,整个公安系统的大环境已经和他刚从警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他也时常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刚从警那会儿,抓罪犯是一种享受,一种正义的舒张,一种骨子里的人生价值观的体现。
现在呢?有时候该进去的在外面逍遥快活,不该进去的莫名其妙进去了。很多人都随波逐流适应着改变,而王格东,却依然在坚持着一个警察的本分。这也是他仕途坎坷的最大根源。
朱国山继续道:“你有能力没错,这点省市县三级公安领导都一清二楚。要是你没这能力,凭你的性子,早被调到经文保处了。但领导用人,既需要良将,更需要心腹。良将是遇到事情派出去打打仗的,心腹才是随时随刻提拔升迁的。你的性子,之所以升不上去,因为任何一个领导都没把握让你当他的自己人。所以领导关键时刻要用你,但平时不会重用你。就拿我自己当比方,当初我调到公安部,后来又调往省厅,也不是光凭我破的那几个案子,因为我一帮老同学都在厅里、部里任要职,姚副厅就是我老同学培养出来的。我劝你要改改性子了,你和隔壁市局的副局长高栋也认识吧,他是省厅所有领导公认的能吏,也是大家最看好的,大家都相信十年内他一定会坐到大市的正局长岗位。他光凭他岳父是政法委书记的关系吗?那也只是起步高,后面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和他年纪相仿,你该学学他的做人做事方法,他同样是刑侦专家,破案效率也很高,遇到大案几乎一个没落全破了,可人家在坚持正义抓罪犯的同时,遇到小事情很懂怎么处理,有些事你睁个眼闭个眼就过去了,别那么较真,懂吗?”
王格东闷红着脸,他不敢跟老领导顶真,只好点头道:“我会考虑一番的。”
朱国山道:“你自己是要好好想想了,我过几年就退休了,我子女工作都已妥当,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也是能力最强的,我一向最看好你,实在你性子不适合做这行。哎,等这案子破了,靠这笔政绩,加上我找老朋友说说,努力下让你换到沿海市级的大县,或者进市局的刑侦处干干,总在这么个内陆县城呆着也没出息。”
王格东忍着眼泪,感动道:“老大,你这么为我费心,我……我……”
朱国山拍拍他的肩膀:“其他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换个环境后,要学着变一下自己的性子,懂得变通。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说多了你心里总怨我啰嗦。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把这起连环谋杀案破了,案子要是破不了,你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范长根夫妇被害的第二天,徐增就听说了,他倒抽了口冷气,连派出所所长都敢杀,而且是在县领导集体居住的小区被杀的,这案子注定要捅破天了。
很快他就听闻省公安厅成立了专案组,由著名刑侦专家朱国山带队,立即赶赴金县,所有周边县市兄弟单位全部都要协助配合,以抓捕凶手为近期最重要工作。金县公安局及下辖的各乡镇派出所,全部由专案组统辖管理,包括治安分队、经侦队等其他部门,暂由专案组统筹近期的工作安排。
一夜之间,所有资源全部集中起来,目标直指抓捕凶犯。
徐增既心中为陈进的处境担忧,又想不明白一件事。听公安的朋友说,他们根据监控测算出了凶手身高,以及模拟出大致的体重,之后翻出甘佳宁前后几届同学当年的体检记录,所有符合凶手身高的人员全部进行了调查,结果全都排除了。
照理说,身高是不会变的,即便是变,也是年岁增长产生轻微的驼背,但大致是差不了多少的,陈进是甘佳宁的同班同学,查身高应该很快就揪出他来,可是他是怎么躲过去的?
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法问公安朋友有没有查过一个叫陈进的人,他想着或许陈进人在国外,警方没有调查深入罢了。
除此之外,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陈进这一回到底找了谁来做他的帮凶。公安的调查结果显示,很显然的证据是此案有共犯,所有人都知道这案子有共犯,可是这共犯是男是女目前都毫无线索。徐增脑中把所有陈进认识的面孔都想了个遍,实在想不出谁会冒着枪毙的大罪帮他作案。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担心天罗地网下,陈进最后还是逃不出去。如果那样,他进了公安局,若王格东怀疑我是知情人,在刑讯逼供之下,陈进能忍住不招?自从上一次见面后,他相信陈进不会害他,但在逼供中,谁能保住自己的立场呢?
像这个捅破天的大案,一旦暴露出来自己是知情人,谁也护不了自己了。
苦思半晌,徐增面对眼前的局面完全束手无策,中午出去吃饭,路过门口保安室,告诉他有个包裹,拿到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寄的,电话一栏也是空白。他一想,这准是陈进上回说的包裹。
小心地收起,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偷偷拆开,里面是个精致的木盒子,掀开盒子,整齐地排列着二十根雪茄,每支雪茄上贴着英文,显然是外国货。
徐增不由皱起了眉头,送来一盒进口雪茄做什么?这个就是陈进说的但愿不会用到的东西?莫非雪茄里藏了什么东西?
徐增犹豫一下,抽出一支雪茄,扮断,里面是烟草,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他把烟草全部弄碎,确实只是烟草,再无其他。
这算什么意思?
徐增完全猜不透。但他想起陈进说过,永远不要碰他寄来的东西,他不会害我的,还是听他的,放到一边不管。
对,陈进知道我这几年很少抽烟了,所以会选择送雪茄,这样我不抽放到一边也显得很正常。他拉开抽屉,把雪茄往里面一塞。
陈进疲倦地躺在家里的椅子中,手里握着药瓶,面前放了杯水,杯旁不少水溅出,现在是冬天,他却满头冷汗。
药物控制头晕的效果越来越短了,不能再拖了,范长根已经解决,只要再把范长根的小舅子张宏波处理掉,就能完成她的所有心愿,所有事情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今天补了半个月前拔的牙,所有的后续工作都已完成,只剩最后一次犯罪。
不知道警方办案查得怎么样了,想必范长根被杀在帝景苑内,一定很轰动,警方也一定加派了人手查我。这么下去早晚还是会怀疑到我头上,不过好在回顾了所有的作案细节,最后负责杀人的那位朋友从未留下任何的证据,想必目前警方甚至对那个朋友的性别也无从知道。
好吧,就是需要这样,只要那个人不被查出,怀疑到我也没关系。
陈进笑了笑,笑得很心满意足,丝毫没有任何伤悲。
专案组动员会已开完,夜已深,王格东办公室里,他和朱国山两人一支接着一支点起烟,分析着案情。
王格东道:“整个案情不算复杂,但凶手手段很高明。”
朱国山点点头:“今天看了详细卷宗,又听了你的办案经过跟何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才知道还有这样一号凶手的存在。现在唯一明确的就是犯罪动机了,凶手不图财,只害命,而且所有被害者都指向甘佳宁的事。但凶手的下手对象是有选择的。”
他顿了顿,王格东认真地听他讲下去:“第一次作案,凶手目标是江平的遗孀和儿子,这很显然,江平是打死何建生的直接凶手,同时甘佳宁炸死三人后,江家也多次找何家寻仇,这点凶手一定早看在眼里了。接着,凶手的目标是李刚一家。李刚与何家案子无关,只是刚巧协调时被甘佳宁炸死了。此后李家也多次找何家寻仇。凶手杀害李家,完全是因为李家来找何家寻仇这一点。街道主任陆卫国也被炸死,但他家从未来找过何家,所以凶手没有对陆家动手。此后,凶手的目标就锁定在了江平的上级,也是何建生被打死的间接凶手范长根。你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王格东寻思一下,道:“凶手的杀害目标分成两类,一类是所有事情源头的始作俑者,另一类是虽和何家没直接关系,却因甘佳宁事后到何家寻仇的。”
朱国山道:“如果凶手杀人分这两个方向,那么他如果还会继续犯罪,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王格东脱口而出:“张宏波,所有事情归根到底,都是范长根这位小舅子惹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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