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胡乱把手上的水在身上擦干,这个姿势比较不雅,我知道,接着我就跟着胡宗仁一起走了过去。当下周围的工人已经没有起初我们刚刚从张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那么多了,但是也有不少人,包括了那个之前带我们到出事的楼梯口的那位年轻工人。大概是大家看到我们身上脏兮兮的,胡宗仁的脖上还有伤痕,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于是不断的窃窃私语着。 胡宗仁问大家说,你们工地上以前是不是养过狗?大家议论了一会儿后,终于有个人站出来带着不解的语气说,最早还没开建,只是在准备建筑材料的时候,工地上的确养过一条狗,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于是我突然想到,之前在张总办公室的时候,他曾提起过很早以前有人养狗用来看门,但是一直都是养在大门进出口的地方。胡宗仁赶紧追问那个工人说,这个狗现在是死了还是跑丢了? 那个工人说,是死了。胡宗仁又问怎么死的,那个工人看了身边的工友们一眼说,因为咬到了人,所以被打死了。胡宗仁想了想又问,那没死之前呢,是谁负责在喂食这些?这时候另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比较矮小皮肤黝黑的人举起手来说,当时工人大部分都还没有进场,工地上的事不多,我那时候就负责在门口给进出拉货的货车登记,狗也是我在喂养。我插嘴问他说,那狗是怎么来的,是你抱来的吗?那个工人摇摇头说不是,是当初张总的司机抱来的,具体的事情你就得问问他了。不过这个狗起初小时候还算乖,因为就是一只土狗,也比较会看门。 土狗?你是说那种鼻是黑色的,毛是屎黄色的那种吗?胡宗仁问道。那个工人说是啊,就是那种一般的土狗而已。胡宗仁看了我一眼,我也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土狗的个头会比较小,远远不如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那么大,最重要的是,刚才我们遇到的那个是一条大黑狗啊!那个工人听到胡宗仁这么问,于是就笑着说,你们两个年轻人该不会以为那条黑色大狗就是我们工地门口养过的那条小黄狗吧,你们还真的是有点扯哟。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连周围的其他工人也跟着笑起来。 我仔细一想,其实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因为鬼魂本身就有把自己的能力放大的本事,狗也不例外,结合了之前的一些迹象,加上我本身在现场也只找到了那一个鬼魂踪迹,而这工地上恰好之前也死过一条狗,重点是那条狗是被打死的,所以这相对而言算得上是增加了这只狗鬼魂出现的可能性。只不过是颜色和大小的问题,这些作为死后的亡灵是有可能办得到的。想到这里的时候,我拉了拉胡宗仁的袖说,看来咱们要搞清楚的话,最起码还得跟那个司机打听打听。 胡宗仁点了点头说,那就这么办吧,我电话里还有刚才他来接咱们的时候的来电记录,这就问问他吧。实际上我还是挺欣慰的,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胡宗仁和我在一块厮混的这么长时间里,我们彼此都在改变着对方。他让我明白了很多时候讲道理不一定有用,该强硬的时候还得强硬一下的道理,我也让他明白了凡事必有因果,与其强制性的去改变结果,不如找到根上的原因,给活人和死人都一个合力的交代和妥帖的处理态度。一味的凭蛮力始终只是治标不治本,胡宗仁从一开始的我行我素,动不动就打,到现在能够冷静下来寻根溯源,这的确是让我非常欣慰。 胡宗仁摸出电话给那位司机打了过去,一边打电话,一边跟我一起朝着人群之外的方向走,很快胡宗仁挂了电话后说,那个司机现在就在门岗那边,在驾驶员休息室里呢,咱们这就过去找他吧。于是我和胡宗仁一起朝着门口走,然后在门岗打听了驾驶员休息室的具体位置后,就敲门进去了。休息室里除了之前接我们来的那个驾驶员以外,还有两个人,见我们进来了,那位驾驶员就把另外俩人给支开了说单独谈点事情。等那两人出去后他笑呵呵的告诉我们说,那俩人是货车司机。看样给老总开轿车的人是比较能使唤开货车的人。关上门后胡宗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他,之前这工地上有一条看门狗,我听工人们说最初就是你抱来的,你能跟我说说这只狗的情况吗? 驾驶员先楞了一下,显然他没料到我们会找他来配合调查。见他有点不知道从何开口,我就对他说,你们张总说了,这件事情我们可以询问所有知道情况的人,只要能够把事情调查清楚,虽然我们不确定你说的会有用,但是既然问到了你还是说说吧。驾驶员说,那条狗的确是自己抱来的,起因是这样,因为他们家里自己没养狗,有一天他在两路某小区参加一个长辈的寿宴时捡到的这只狗。 驾驶员说,因为这种寿宴当地人喜欢摆坝坝席,就是大家一起来朝贺,所以他吃完饭后看到有只小狗儿蹲在附近,自己一时贪玩就用吃剩下的骨头和肉逗那条小狗,逗了好几次以后,那只小狗就自己跟着他走了。驾驶员笑着说,当时离席后,我打算开车回家,那条小狗就一直跟着我,我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看样也就两个月左右的奶狗儿,只有两个巴掌的大小。我看着可爱,心想自己在这么多参与宴席的人当,唯独给了它一口肉吃,它就自己跟着了,也算是有缘,于是就把狗带回了家。带回家养了大约半年后,自己老婆的舅舅又送给了自己一条吉娃娃狗,一条土狗,一条吉娃娃,两只狗在家里要争宠,吉娃娃又打不过土狗,于是老婆就和他商量,打算淘汰一个。驾驶员说,恰好这个时候单位的工地即将开建,心想自己也没地方送,总不能把狗就这么遗弃了,养了这么久也很有感情了,于是就带来了工地,让它帮忙看守材料。 驾驶员说,起初他们还给这只土狗起了个名字,叫团团。团团在重庆话的意思里,大概就是圆滚滚胖乎乎的意思。驾驶员继续说,抱来工地以后,因为长得比较难看,所以大家也都不怎么太喜欢这条狗,直到有一天夜里,我听说团团在工地上成功的阻止了一场盗窃案,当时小偷是被我们好几个工人因为狗叫声而警觉,接着抓了个现形,也就是因为那天开始,团团第一次尝到了咬人的滋味。 原本大家也把团团当成立功的小英雄,但是时间久了以后,团团因为之前抓小偷咬过人,后来就会时不时的咬人了,有时候是因为它吃东西的时候有人去逗它,有时候是因为它被其他工人欺负了,也会咬人,但是也没有咬得很严重,不过大家都有点不喜欢了。胡宗仁问驾驶员说,那后来又具体因为什么事才被打死的?驾驶员说,还是因为咬人啊,把我们当时其一个工人的腿给咬伤了,那个工人就把狗抓住捆住,告诉其他工友说这个狗自己人都咬,恐怕要变成疯狗了,于是当天就被那个工人给带头打死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驾驶员有点黯然,我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是自己养大的狗。他说,本来我和张总都会时不时来工地,所以我以为养在这里自己还能常常看到,结果那天我来的时候,就没见到狗,还是我后来打听才知道头一晚让人给打死了。 胡宗仁想了想又问,那打死这条狗的这个工人,现在还在这儿吗?驾驶员摇摇头说,前段时间还在,这会已经被开除了,就是那个偷东西受伤的那个。说到这里,驾驶员停了下来,然后反复看着我们俩。而我和胡宗仁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于是胡宗仁站起身来,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说,看样现在在工地反复闹事的,就是你家里的团团啊,错不了了,都死了这么长时间,依然记得自己的职责是防盗,这不,我刚才作势拿了个锤下楼,都被抓了好几道伤痕呢。说完胡宗仁拉开自己的衣领,指着脖上的伤口说。 驾驶员有点恍惚的说,你们的意思是,团团死了但是变成鬼了是吗?我纠正他说,不是变成鬼,是它因为是被打死的,即便是狗也会有怨念的。你当时家里来了新的小狗,把团团给淘汰了,它怨恨过你吗?每次你来的时候是不是照样也摇头摆尾的?它死后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去报复那些当初打死它的人,否则你们那个工人早就出事了,何必要等到他偷东西的时候才被咬呢?等到我说完以后,胡宗仁用非常肯定语气强调是哦,就算是条狗,也是你们这些人辜负了它,它就算死掉了,也在帮着你们看守工地,你们这些活生生的人,做得到吗? 胡宗仁一直是比较喜欢动物这我是知道的,他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可以给自己家厨房里的耗起名字的家伙,而且起的名字还巨土。我有一次跟彩姐去他们家吃饭,和他去厨房端汤的时候,就听到胡宗仁以一副训小孩的口吻望着他们家橱柜上的那堆杂乱的东西语重心长的说,小惠,你不乖,你偷东西吃…当时我简直是五雷轰顶啊真想装作不认识他。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不免情绪有点激动。本来我和胡宗仁是没有立场去教训任何人的,不过驾驶员也垂下头,叹了口气说,现在我还能做点什么吗? 我看了看胡宗仁,然后对驾驶员说,团团最喜欢吃什么?驾驶员说,喜欢吃我啃剩下的排骨,当时我在寿宴上逗它的时候,就是给它吃的骨头。我看了看时间,快到饭点了,于是我对他说,那咱们今天晚上就吃排骨去。 胡宗仁让驾驶员跟张总汇报了一下,说他要跟我一起配合处理点事,让张总能不能自己开车回家。也许是之前我和胡宗仁对张总的态度比较不客气,所以他也知道此刻刁难我们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于是他也就答应了。当晚7点多,我们在距离工地附近不算很远的一家家常菜馆吃了晚饭,特别点了一份排骨汤,我告诉驾驶员,你不用刻意留下什么肉,有点骨头就行了,只是一个心意罢了。 这个季节的重庆天黑得已经比较早了,到了8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于是我们三个又提着一个塑料口袋,口袋里装着吃剩下的骨头回到了工地上。在门岗处问保卫借了几个手电,因为我们知道那边的楼道口是没有电灯的。虽然许多工人也都还没有睡觉,但是此刻户外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我们打着手电筒朝着出事的那栋楼走过去,路上我问驾驶员,你害不害怕。他说害怕。我说你放心吧,团团不会伤害你的,有我们俩在呢。 其实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心虚的,我并不了解狗的世界,尤其不懂死狗的世界。走到楼道口的时候,我依旧一手端着罗盘,一手拿着电筒,我们三个开始缓缓走了进去。罗盘上开始出现了反应,从反应上来看,和最初我和胡宗仁单独进来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我们那次罗盘上的反应是警惕和警告,此刻却变得非常的雀跃和兴奋,这更加佐证了我和胡宗仁当初的猜测,这里的这个大黑狗,其实就是团团。 我示意驾驶员可以按照我们吃饭时候的约定,开始喊一喊了。于是他站在楼道的间,大声喊道,团团,快来啊,来吃东西了,嘬嘬嘬。"嘬嘬嘬"一般是我们唤狗儿发出的唇音,喊了几声之后,反应更大了一些,除了兴奋之外,还有点害怕,害怕什么?可能是害怕再一次被这个驾驶员丢掉吧。驾驶员说,团团,你在哪里,这里有你最爱吃的肉骨头。 就在这个时候,在漆黑而且狭小的环境里,我耳朵里传来一阵带着楼道回音的"呜呜"声,这个声音就是狗儿闭着嘴巴,用鼻腔发出的那种轻微的声音,通常这种声音就是在撒娇了。接着胡宗仁碰了我一下,然后朝着驾驶员身后努了努嘴。我顺着方向看过去,驾驶员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色雾气环绕着的大狗。作为防范,我还是抓紧时间放好了罗盘,再摸出了红绳,电筒的光柱始终照射着那团黑影。 驾驶员转过身来,他看上去很害怕,但是还是故作镇定地摊开塑料袋里的肉骨头,微微颤抖的说,这是你最爱吃的,你快吃吧。黑影站着不动,那呜呜声还在耳边环绕,它的眼睛依旧是绿色,却没了最初的那种凶狠。接着,那个大黑狗趴下身伏在地上,身上的黑雾竟然开始散掉,当黑雾散尽后,我看到了一直两三个月大的小奶土狗,黄色的毛,肉乎乎的身,傻乎乎的样,趴在那儿一动不动,耳朵耷拉着,像是等着人去抚摸。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在那个时候驾驶员的肩膀有点微微抽动,我甚至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害怕,还是在哭泣。我只看见他伸手去摸小土狗,手却透了过去,一切回到最初他们相间的时候,却是分隔在两个世界了。 我收好红绳,再次拿出罗盘,罗盘上的灵动轻微,平缓,丝毫没有任何怒气,也许动物的世界原本就这么简单,复杂的只是我们自己而已。眼见它安静了下来,胡宗仁说你来带路吧,说完他就走出了楼道口。我试探着把红绳的一段做了个圈,绕在了小土狗的周围,然后送走了团团。当团团在驾驶员的眼前渐渐消失,再也看不见一点踪迹,罗盘上也开始安安静静的时候,我扶起蹲在地上的驾驶员,然后和他一起走出了楼道口。 胡宗仁已经在楼道口抽了一根烟了,当然,那烟是我的。再我们三个往回走的时候,驾驶员一个人独自走在前头,我和胡宗仁走在后边,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沉重,除了发型还是金正恩司令一样喜感之外。胡宗仁就比较笨了,他问我为什么驾驶员的眼睛有点肿,难道胡宗仁不知道在黑暗的环境里瞪大眼睛是很费劲的事情吗?走到门岗以后,驾驶员给张总打了电话,说事情已经办妥了。挂上电话后,驾驶员问胡宗仁要了一个银行账号,说三个工作日内佣金就会打到他的银行卡上,并且当下给了我们两百块钱现金,要我们出门到公路上,打车回家。 因为之前受伤的关系,尽管是鬼魂造成的,但是我还是有点担心。于是我和胡宗仁去防疫站门口的二十四小时急诊室打了狂犬病疫苗,这才一起打车回家。路上胡宗仁问我,你是不是挺讨厌狗的啊?我说不会啊,我实际上还挺喜欢狗的。他说那为什么从来没见你养过狗?我笑着说,你别说我,你不也没养狗吗?胡宗仁说我是因为耐心不好,懒得打理,嫌麻烦。 我想了想以后告诉胡宗仁,我则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承受分别时候它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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