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出惊恐的叫声,就在这截身子就要撞上我脑袋之前,一把将它拨开。“咚”的一声,半截身子落在旁边的水中,一团黑紫色的污水带着腥臭从它被大刀劈开的断口处喷涌而出,将一片原本蓝绿色的海水染成同样的黑紫色。而我的身上,也染上了不少。
那个怪物还没完全死去,在海水中不停地挣扎,一双眼睛直瞪瞪看着我,射出恶毒至极的光来。这目光让我想到豺狼、野狗,和那些残忍的杀。
过了片刻,那个怪物终于不再动弹,内脏从它横贯全身的巨大伤口里淌了出来。
这情景让我不寒而栗,我几乎没有力气继续站着,只能坐在小渔船上,扒着船沿呕吐起来。
甲板上的战斗仍在继续,海盗的呼喝声,刀砍在肉体和木头上的“咚咚”、“噗嗤”声,都传了下来。甲板上船沿的缝隙里,逐渐渗淌出液体——红色和黑紫色相间的液体,顺着船身向下流淌,腥臭刺鼻。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甲板上的喊杀声停了下来。四周除了海涛声,就是提图岛上留守的两个海盗的叫喊声。他们和我一样不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事,拼命地叫喊,问坂本一郎要不要他们过去帮忙。但没有人回答,明国福船上没有任何回答。
我大着胆子,准备拉着从福船甲板边沿上垂下来的、飞虎爪的链条爬上去。在我直起身子的一刻,偶尔瞥见水中那具短小的、焦黑的尸体胸前有一样东西,正是这样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使我暂时停了下来。
我仔细一看,这是一块绿色的、晶莹的石头,我又大着胆子去触碰这块石头,发现它非常滑润。这块石头被雕刻成一个蛇头的模样,獠牙森绿,双目鼓出,蛇头顶部的一个圆环穿过一根金丝,挂在那个已经死去的短小尸体的身脖子上。
用明国人的话说,这东西让人一看之下,就觉得背脊发凉。
而我当时看到这个东西时,的的确确背脊发凉了。
难道戈马拉——这个从来喜欢在自己写的书中充斥夸张之词的西班牙历史学家,在这一点上没有撒谎?他描写的、有关科尔特斯征服阿兹台克古王国的所有篇章中最离奇的一章,竟然是真实的?
不会,绝对不会。
龙牙武士?这绝不可能,神话就是神话,传说就是传说,决不可能是事实。
我一边觉得戈马拉的书中肯定都是胡说八道,一边却颤抖着双手,从那个短小尸体的胸前,把蛇头石雕拽了下来,左看右看,看了约有三分钟,然后把它放进口袋里,开始沿着飞虎爪的铁链向上攀爬。
一方面因为力气不足,另一方面心里害怕——我实在不知道明国福船的甲板上此刻会是怎样的情状,因此一边攀爬,一边双臂剧烈颤抖,爬到一半便热汗直流,两条胳膊几乎再也没有半点力气。这时候我已经悬在半空,已经毫无退路了,我只能咬牙向上。当我最终爬到福船的边缘时,几乎已经虚脱,双脚踏上甲板,滑腻的鲜血立刻让我滑了一跤。我挣扎着爬起——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可甲板上的景象还是让我心里发凉。
甲板上全部是尸体——不,是残缺不全的人体残骸。坂本一郎总共带上来十五个海盗,但此刻甲板上我能够看到的,只有六七条手臂、差不多数量的人体躯干还有几颗在地上随着甲板起伏而滚动的头颅,甲板的起伏则是因为海水的推动——这些残骸都是正常人类的。从躯干上的服饰、手中握着的武器和头颅上的发饰可以看出,这些正常人类的尸体残骸都是属于坂本一郎手下海盗的。但这其中没有坂本一郎本人和他的两个得力手下——松本和菊池。那个刚才试图将我拉上甲板,却被一个小矮人拧断脖子的海盗,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找了好久,发现地上滚落的头颅中,没有他的。
除了正常的人体残骸,还有一些小人的尸体。这些小人和那个被砍成两段,半截身子落到海水中的小人一样,尸体不同程度地焦黑——那艘西班牙大帆船虽然已经沉没,它发射出的燃烧弹也已经熄灭,但其后果仍然存在。这些人——请允许我这么称呼,因为尽管它们并不像真正的人,但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其他词汇来代指它们——第一眼看上去的确像是儿童,穿在身上的,没有被烧掉的衣服都是明国沿海那些小孩所喜欢穿的——但仔细一看,不由得令人发颤。它们双眼通红,没被烧焦的皮肤上全是褶皱,肌肉线条也十分分明,更奇特的是他们的肤色,那是一种淡绿的颜色,这使得他们竟然有些类似于青蛙。
这些小绿人有的被海盗的武士刀刺入胸膛,牢牢钉在甲板上,有的被海盗把头颅砍掉了半个,还有的浑身伤口死在地下,黑紫色的血水流了一地。但无论如何死法,它们的眼睛都是睁开的,血红色眼球中黑色的瞳仁似乎怒瞪着前方。
它们的头颈上,都佩戴着和我口袋中一样的蛇头石雕。
这些小绿人和戈马拉书上所写的龙牙武士是一模一样的。
我止不住地浑身颤抖,大声呼叫:“坂本!坂本!松本!菊池!”没有人回答,只有海风掠过,将已经倾斜的桅杆上的风帆吹得猎猎作响。
我看到甲板中央有一个方形的大洞,一条楼梯通向甲板下方,好几条巨大的血迹都汇集到那里,似乎有好几个受了重伤的人被拖了进去。
我不敢去走那个楼梯,此时,提图岛上留守的两个海盗将他们所看押的那些渔民捆成了一串,绑在一棵树上。他们自己乘着一条小渔船向这条明国福船过来了。我想等他们过来再走下那条楼梯,因此先到船尾,先去看那个“希腊火”装置。
走上楼梯,来到福船尾部的作战平台,这里是整艘船最高的地方,平时可供明国的船长检阅水手,战时弓箭手可以在这里向靠近的敌船放箭。
可这艘福船的尾部作战平台上,却固定着一套希腊火的装置。那是一个有如大炮一样的东西,“炮架”分为两层,下面似乎是用来加热的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炮管一样的物体,只是炮管顶部是一个比较细小的出口,尾部是一个手压泵。
一个小绿人只有身子没有脑袋地倒毙在“希腊火”装置旁边,我看到旁边船沿上有一个圆洞,边缘有很多黑紫色的血迹。很显然,这个小绿人是希腊火的操作者,它不幸被西班牙大帆船的一颗炮弹直接轰掉了脑袋。
我想到了拜占庭史书上有关8世纪穆斯林军队围攻君士坦丁堡的记述:“在圣母的注视下,我们同时按下了手压泵,黑夜的海面上瞬间被十几条火龙点燃。黑海的火油混合着粉末状的树脂,从金黄色的铜罐中喷射出去,将海水都燃烧起来。着了火的火油和树脂的混合物有极强的黏着性,一旦沾上,敌基督的船只除了被烧成灰烬,不会有其他选择……”于是我走到铜罐旁,伸出手去试探性地触碰,确认铜罐表面的温度不会烫伤我的皮肤,这才大着胆子垫起脚来,站到船的边缘,伸出手从“炮管”喷口处抹了一些残余的、喷射出去的燃料,在手中拈了一拈,果然粘稠无比,几乎把我两个指头都黏住了。
拜占庭帝国覆灭了100多年,希腊火大显神威的那场战役也结束了7龙牙武士是从哪里弄到这种早就失传的武器的?
我正在出神,忽然间就觉得左边脚踝一紧,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一把抓住了。我低头一看,顿时冷汗直流。那个已经没有脑袋的小绿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我的左脚踝。我用力甩腿,可那小绿人手上的力道非常大,我根本无法甩开。情急之下,我坐倒在甲板上,也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大叫着用右脚去踹那个已经没有头颅的小绿人。可那个小绿人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似乎还朝着我的身上爬了过来。
就在我惊恐地大叫,并且手舞足蹈绝望地试图摆脱这个小绿人时,只听一声大喝,寒光一闪,一柄大刀从空中劈落,直接砍在小绿人的背脊上,这一下砍得极深,小绿人顿时就不再动弹,抓住我脚踝的手也松开了。
我立刻双腿猛蹬,摆脱了那个小绿人,抬头一看,只见坂本一郎站在我跟前,那柄把小绿人背脊砍裂的大刀就握在他手上。
我起先心里还定了一定,可当我仔细看清楚坂本一郎的样子,吓得又往后缩了一下。
只见坂本一郎浑身是血,既有鲜红色的血液,也有黑紫色的血液,脸上两道伤痕极深,最叫人惊惧的,是他右眼上钉着一个飞镖。那飞镖染满了已经凝固的血液,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只能看到它的形状大约是一片锐利的三角形。
坂本一郎苦笑了一声,说:“没想到在这儿丢了只眼睛,走吧。”拔下刀,走下了船尾作战平台。
我见他虽然身受重伤,说话却依然如常,而且语气还是和以前一样彪悍、利落,似乎还有一丝兴奋和喜悦,心理略微定了一定,于是站起身跟着他走。走到甲板上,却只见除了坂本一郎,其余刚才不见踪迹的七八个海盗都已经站在那里。除了这些人甲板上还有两个巨大的箱子。
这两个巨大的箱子,好像两艘缩小了的帆船一样,桅杆、船帆、桥楼一应俱全,只不过船舱似乎大得出奇,可以作为放东西的空间。我看不出这是哪个国家生产的、什么类型的船只。但根据我有限的航海知识判断,这种船只如果有实物,必然会在海上沉没。
这两个箱子外壳泛着金黄的光泽,似乎是黄金打造的。两口箱子的每一面上都刻了浮雕,其中一口箱子一面的浮雕引起了我的注意,浮雕的左面,是两排美人鱼,上半身是的女体,下半身是摆动的鱼尾,她们一起向浮雕右边一座山体上的城市看去,那座城市看上去十分庞大,有低矮的民房,也有巍峨的宫殿,但建筑风格十分独特,既不是西欧风格,也不是穆斯林风格,更不是中国式的。在浮雕最上面,是一条条曲线,代表着海面,似乎整座城市都是位于海底山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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