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P11手枪的装弹量只有7发，他刚才接连射击，搞不好已经只剩下1、2发子弹甚至已经没有子弹了。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这时这些诡异的鬼人头突然像刚才那样大批大批地扑上来，我们肯定没法防御。即便不是大批扑上来，继续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地小股骚扰，我们的子弹也很快就会消耗完毕。
此时，我发现赵祺和我已经接近沉船的底部了，我甚至都能看到海面上的淤泥，以及淤泥中显露出来的几根白色骨骸。
这厮是要学泥鳅钻进泥巴里吗？只会夸夸其谈，做事却不靠谱的家伙！
我心里还在埋怨赵祺，鬼人头们开始行动了。
这一次不是小规模的骚扰，而是一次大规模的扑击。
在我们身边几乎所有的鬼人头，——大概总有100多个吧——，忽然间如同蝗虫一样迅速聚集，只留下十几个分布在我们的左边和右边，然后在我们正面的斜上方形成一道龙卷风一样的集群，从空中直接扑击下来。这架势，就如同蜜蜂向侵扰蜂巢的敌人发动最的自杀式袭击一般。
我被这气势所慑，不由得向后退了一下，顿时肩胛骨上又是一阵剧痛——箭又碰到船的外壳了。
这些鬼人头到底是死的还是活的？它们的动作怎么就像具有严格组织纪律性的昆虫一样？
心念电转间，我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冲在最前面的那批鬼人头脸上的表情细节。
它们无论男女老少，无论腐烂程度，同时嘴角一牵，展露出一个让我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
黑洞洞的嘴巴里随即射出一阵箭雨。
我迅速改变姿势——头下脚上，然后发疯一样地下潜、下潜，背上的箭几次碰到沉船外壳，一阵阵剧痛袭来，我却几乎是浑然不觉。
性命交关的时刻，大脑会屏蔽那些其实并不致命的痛觉。
在短短2秒钟内，我下潜了足有2米，那片箭雨在沉船的外壳上钉了一大片，其中一支直接从我左边擦了过去，钉入了沉船外壳，半支箭都没入了木板。
我一回头，却看到一批鬼人头在射完“口箭”后，就如同俯冲式轰炸机扔完炸弹后所做的动作一样，迅速拉高上浮。在它们的后面，是另一批闪着妖光鬼人头开始展露出那种诡异阴森的微笑。
可是我的头部此时距离沉船底部的淤泥已经不足1米了，难道让我钻到淤泥里面去吗？
我靠，赵祺你可害死我了。
赵祺？嗯？赵祺人呢？
这时我忽然发现赵祺这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难道淤泥里有什么怪物把他拖进去了？
想到淤泥中那些白色的骨骸，还有先前发现的，被半埋在里面的两具尸体，我心里面不由得“砰”地一跳。
一种绝望至极的感觉几乎让我窒息。
也就在这时，鬼人头集群再度射出了箭雨。
箭雨散开的面积足足有两扇落地窗的大小，几乎没有给我留下任何躲避的空间。
我只能绝望地向下潜，或许那里有一条通道，赵祺就是从那条通道逃脱的。
眼看箭雨就要把我钉在沉船外壳上，黑色的淤泥中猛地伸出一条手臂，牢牢抓住了我的胳膊，拼命把我往淤泥里拖。
我大吃一惊，本能地就想挣扎，脑子里在那一刹那间浮现出来的场景是：从淤泥里钻出一个长着无数条胳膊的海底怪兽，正要把一个大活人拖入淤泥里弄死，吞吃掉上半身，埋在淤泥中备用。
可我这一挣扎，居然就从淤泥里拉出一个人的脑袋和肩膀来，还是穿着潜水衣的。
定睛一看，是赵祺。
这厮满脸焦急，看到正在飞向这里的利箭，更加是睁大了眼睛，手上猛一用力，一下子就把我的头和肩膀拖入了海床淤泥之中。
我感觉这淤泥还是蛮蓬松的，我可以像泥鳅一样往里钻。
此时，我还在淤泥面上的左腿一阵剧痛，回头一看，一支黑色的利箭在我左腿出划开一道口子，带起一道血线来。
幸亏不是正中我左腿，否则必然把我一条腿给钉在沉船的外壳上。
在那支利箭之后，还有无数的箭支正在射来，它们与我身体还在淤泥上的部分只有不到几分米的距离了。
我情急之下发疯般地身体往淤泥里猛钻，终于整个钻入了淤泥之中。
全身并未再传来疼痛，我心中略一松了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可是我一低头，透过淤泥间的缝隙看到，第二批“鬼人头”进行“俯冲射击”没有击中目标后，它们纷纷“拉高”。第三批“鬼人头”向我所钻入的这片淤泥所在地扑了过来。
阴魂不散，这可怎么办？
关键时刻，又是赵祺拉了我一把。
手电筒上蒙了一层淤泥，射不出一点光来，我只能把它关了，顿时四周一片黑暗，我看不到一点东西了。
凭感觉，赵祺应该是把我拉进了淤泥之下船体外壳的一道巨大的缝隙之内。因为我能感觉到身体在粗糙的木头断面上碰撞了好几次，而且我整个人行动的方向也先是向下，然后在过了某道坎后开始转而向上。
我能感受到水的浮力和赵祺的拖动一起将我往上推，四周一片漆黑，说明“鬼人头”没有再跟来，可是在沉船内部的充满海水的环境中，我和他能存活多久？我们又要怎么出去？
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忽然眼前微微一亮。
起先我还在纳闷：怎么找不到光源。
可是我很快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光给人的感觉太熟悉了。
阴森、寒冷、诡谲。
低头一看，两颗圆圆的、类似“鬼人头”的东西正跟在我和赵祺后面，我们在上浮，它们也在上浮，速度好像还比我们快。
这一下我不由得魂飞天外：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你经历了千辛万苦后，以为终于摆脱了妖魔鬼怪，却发现它们会再度缠上你，而且给你它会永远会阴魂不散的印象。
“鬼人头”放出的微光也隐隐地照出了赵祺的面容——惨白、惊骇而焦虑。
我感觉他双脚踩水的力度明显加大了。
可是3秒钟后，他忽然停了下来。
不是自动停的，而是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被迫停下来的。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头就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脑子里一阵发闷，刹那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凭感觉，我就能判断——头撞到木板上了！
应该是沉船内部的一块木板，我和赵祺肯定是进入了沉船内部某个注满水的隔舱，如今碰到了隔舱最上面的一块木板。
我和赵祺的去路就这样断绝了。
与此同时，脚底下原先的两、三点光芒，变成了四、五点，随即又变成了六、七点，再后来，一堆“鬼人头”闪着妖异的冷光从下向上向我们迅速逼近。
它们是怎么钻过层淤泥，到达这里的？
我绝望地在头顶的木板上摸索着，试图找到一个缺口。
可是找来找去也找不到。
低头一看，“鬼人头”仰着脸继续上浮，最前面几颗人头已经露出了那种让人心惊胆战的“魔鬼微笑”了。
就在它们的嘴巴里吐出利箭之际，我手腕上一紧，整个身体被人拖着向上。
这人的力气之大，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居然一下子把我在水里往上拖拽了好几米。
是赵祺，浑身都是结实肌肉块的他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可是惊奇之处并不在此。
只听“哗”的一声，我的头和肩膀居然出水了。
嗯？出水了？沉船内部还有空气？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上半身就被拖着到了一块木板之上。
“哥们儿，赶紧站起来，妈的上岸了！”只听赵祺说道。
我唯一的反应就是——发蒙。
但有一点我还是清楚的：那些鬼人头都是要命的角色，我继续呆在水里就是死路一条。求生的本能促使我拼了命地把也爬了上去。
四周一片漆黑，但我能够感觉到脚下踩的是一块木板，应该是沉船上的甲板。
我本能地回头看了看刚才所身处的海水，却看到一大片荧光仍然在飞速地上浮、接近。
那些“鬼人头”居然跟了上来！
我连忙向后退缩，可是退了没两步，踩到了一个圆柱形的东西，脚下一滑，仰面就是一跤。
就在我摔倒的一刹那间，那片荧光已经迅速浮上了水面，一个个闪着妖光的“鬼人头”在水面上，或者在接近水面的地方张嘴吐出利箭。我只听到“嗖嗖嗖嗖”、“咄咄咄咄”的声音不绝，大量箭支从水中射出，钉在沉船的木板上。幸运的是，我身上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这阵箭雨虽然密集，但总算是被我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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