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惊魂未定，呼吸异常急促。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别在这儿呆着了，快走。”
“斗鸡眼”讷讷地“嗯”了一声，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跟着我走。
等距离“千万富翁”的尸首远了一些，我这才问道：“你好像和‘大狙’不大熟？居然不知道他反身割喉是一把好手？”
“斗鸡眼”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又说道：“你其实知道，但是你还是想杀了他，对吧？”
“斗鸡眼”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也不再多言，而是在想怎么套他的话，看看他到底和“大狙”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可是只沉默了一会儿，“斗鸡眼”就说道：“哪怕干不过他，甚至会被他做掉，我也要试试弄死他。”
我点点头，说道：“‘大狙’这个人霸道、凶狠，蛮不讲理，而且做事情下手比较黑……”
“不是因为这个。不杀掉‘大狙’，我就杀不掉‘木头’。”“斗鸡眼”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木头’？”我立刻想起先前那个看上去很木讷，但一张口就要胡乱杀人的家伙，暗想：“卡索果然说得没错，‘木头’把‘斯普鲁恩斯’海盗船搞得一团糟。”
“斗鸡眼”“嗯”了一声，说道：“当初伊登在的时候，海盗船上都井井有条，大家各干各的活，虽然很闷，但总比一个人孤魂野鬼在外面飘要强。我和阿风在海盗船上也很高兴。后来伊登领着你、‘大狙’以及其他一帮人走了，海盗船上一开始还好，但越到后面就越乱。‘木头’原来只是海马手下的一个马仔，这时候逐渐开始发狠，杀掉很多人，强迫其他人听他的。不服的人，都被他用各种办法整死，丢下海里喂鱼。我和阿风觉得呆在船上没什么意思，就打算溜掉，回大陆的福建找老东家去。”
说到这里，“斗鸡眼”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这才接着说道：“可是，‘木头’发现了我们想跑，他把我们抓回来吊在甲板上，自己赤着膊用鞭子沾着海水抽我们。我们硬着头皮都不讨饶，‘木头’就越抽越狠，到最后阿风渐渐没有什么动静了，死……死……了……”
说到这里，“斗鸡眼”停了下来，低下了头。
我拍拍他肩膀，柔声说道：“不想说伤心事就别说了。”
“斗鸡眼”说道：“我和阿风都是苦命的孩子，从小爹妈就都在打渔的时候死了。我们在一起十几年，‘木头’说打死就打死。我只能讨饶，我要留下这条命，给阿风报仇。”
我说道：“那你找‘木头’算账，和‘大狙’有什么关系？”
“斗鸡眼”说道：“因为‘大狙’和‘木头’是一伙的。‘大狙’重新回来后，要海盗船都听他的。‘木头’和他打了一架，根本打不过，‘木头’就投降了，而且变成最服帖‘大狙’的一条狗。‘大狙’这次回来，因为没有伊登的管束，也不像话，在海盗船上呆的时间不多，三天两头出去浪。他不在，就是‘木头’管着我们。我们照样没有好日子过。我们有些人找‘大狙’告‘木头’的状，‘大狙’统统提溜到‘木头’跟前，让他看着办。那自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我说道：“如果我帮你去除掉‘木头’，你会不会打消杀掉‘大狙’的念头？”
“斗鸡眼”盯着我看，没说话。
“不信？是不信我有这个本事，还是不信我有这个心？”
“斗鸡眼”想了一想，说道：“你救我一命，我可以信你。不过，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道：“没什么，老子就是看你对眼，想帮你一帮。”
“斗鸡眼”嘴角一咧，笑了笑，没言语。
我又说道：“‘大狙’是我好兄弟，你们不要动他。”
“斗鸡眼”点点头，说道：“那我告诉‘旺财’和‘大炮’，说你是帮我们的，让他们也暂时不要想办法杀‘大狙’了。”
回到旅馆时，“旺财”和“大炮”已经在房间里，正在打牌解闷。“大狙”躺在床上，看床头的一部电视机，里面放的是成人内容。
我一进门，就瞪了“大狙”一眼，说道：“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旺财”和“大炮”都是一愣，说道：“现在就走，不是还可以再睡两个小时的吗？”
我看着“大狙”，说道：“你是不是杀人了？”
“大狙”斜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的？老板告诉你的？”
他这句话一出口，“旺财”和“大炮”都朝他看了过去。
“大狙”说道：“老子是被人算计的！大厌头，是不是你算计我的啊？”
“算计你妈个蛋！你不分青红皂白在这里杀人，老板火气很大知道不知道？赶紧收拾东西，别在这儿呆着了。你当菲律宾警察吃素的吗？咱们赶紧去机场！走得掉走不掉都成问题！”
“大狙”看我真发火了，而且抬出了大老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下床就开始收拾东西。但他还是满脸不服不忿，收拾到一半，瞪了我身后的“斗鸡眼”一眼，说道：“塞林老木，我总觉得咱们这几个人里有人在算计我。老子刚才差点丢掉小命。你们等着，总有一天老子知道是谁算计我，往死里弄他！”
几个人匆匆收拾完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每个人都带了顶帽子，把帽檐压低，然后出门拦了辆出租车就直奔机场。
到了马尼拉国际机场，机场的安检员在检查护照时时间有点长。其中两个还反复朝我和“大狙”看。我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最后，他们竟然拿着我和“大狙”的护照对我俩说道：“你们等一下。”然后走开了。我和“大狙”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大妙。
10分钟后，安检员回来，把护照交还给我们，说道：“走吧。”一边说，一边用特别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我们。
登机后，我在座位上看杂志、打瞌睡，飞行了几个小时后，飞机开始降落。
三宝颜机场十分地袖珍，飞机在整个机场唯一的一条跑道上滑行到底，然后调头拐了几十米居然就到达了候机楼。
和“大狙”他们几个下飞机时，我心里头就是微微一惊。因为这里的气氛似乎非常紧张，空中有警用直升机盘旋，地面上的警察和保安也比马尼拉机场多了好几倍。
不过结合自己的知识仔细一想，也不奇怪，三宝颜位于菲律宾南部，由于历史原因，居民有的信封天主教，有的信奉伊斯兰教。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与菲律宾政府军之间的军事斗争，就经常在三宝颜附近进行，据说2013年闹得最凶的一次，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冲进三宝颜市，占领了许多城区，甚至向市政府所在地发动进攻，试图在那里升起象征独立建国的旗帜。菲律宾政府匆忙调集军队过来镇压，花了半个多月才把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从三宝颜赶了出去。政府军在战斗中死了20多人，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总共183人被击毙。
我记得我曾想以此为由头给当时所在的杂志社写篇文章，详细介绍一下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但选题报上去后，被主编枪毙了。
虽然知道这里气氛紧张和我没有太大关系，不过面对这么多警察和保安，我知道自己脸上的银色面罩非常扎眼，心里面不由得有些发慌，于是戴上了在马尼拉买的帽子，把帽檐拼命地压低，然后跑到传送带边拿了行李，快步朝着机场出口走去。“大狙”他们几个也知道利害，纷纷带上帽子，压低帽檐。
机场出口越来越近，眼看再走出20多米，就能走出机场，忽然我听到背后有人大叫起来。
我听不懂那个人具体在喊什么，但或许是“做贼心虚”的关系，本能地感到背脊上有点发凉，加快了脚步。
先前的大叫声又响了一遍，这一回，“旺财”小声说道：“警察说：戴帽子的几个，站住！老大，要不要站住？”
我刚想说话，“大狙”却先说道：“站住个屁，跑吧！”
我说道：“不要跑，正常速度走，就当没听见！”
“大狙”却根本不理我，撒开腿就跑。
结果，四周几十个警察和保安立刻大叫着向我们围拢了过来。有的还把手伸向腰间的配枪。
这一下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心中暗叫不好。
有两个警察已经冲到“斗鸡眼”身边，“斗鸡眼”丢给我一个询问的眼神，我摇摇头，他握紧的拳头立马松了开来，随即就被警察扑倒在地。
随即，“旺财”和“大炮”也被扑倒。
我并不担心他们，我担心的是“大狙”。
这条疯狗的右手在裤袋里，我知道他刚才拿到行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行李包里托运的一把匕首藏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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