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他把最后剩下的20个水手召集起来,说我们还是一起睡一觉吧,在梦里,我们一起和那些怪物最后搏一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这20多个水手聚集在一起,用最后的理智把梦中那座诡异小岛的样子给画了下来。每一块岩石、每一棵树木、每一个恐怖阴森的人形雕塑,还有那些变色怪容易在哪里埋伏,在哪里出现。好几次,试图回忆梦中情形的水手捂着脑袋撞墙,说头痛想不出来了。但最终,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完成了这幅图,并且根据这幅图确定了他们应该如何在这座诡异的’梦中小岛’上活动。
“之后,就是躺下睡眠了。安赫尔提议在甲板上喝酒狂欢一番,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一次睡下后,他们还有没有机会转醒。但水手们实在是太累了,只要得到一个可以睡觉的理由,就立刻全都倒在甲板上睡去了。安赫尔也躺下来,进入了梦乡。
“这艘盖伦大帆船于是再度变得极为安静,只有’咯吱吱’船体木头错动的声音,以及若有若无的,妖魅的歌声。
“深夜里,天上降起了大雨,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盖伦大帆船的甲板上、桅杆上,打在在甲板上睡觉的水手们的身上。水手们全身湿透,甚至整个身体都浸泡在雨水中。但没有一个人醒来。
“此时,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出现了——一个女人,穿着非常奇怪的衣服:粗布坎肩,头上绑着红色的头绳,典型的中国东南沿海海盗的打扮。她的容貌非常美丽,只是面色惨白,显得非常地阴森;步履轻盈,几乎可以说是飘荡地在船上走过。
“一边走,她一边还在唱歌,妖魅的歌声夹杂在雨声之中,显得格外凄凉动听。
“她一边唱着,一边从躺在甲板上的那些水手身边经过,淡淡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终,她停留在安赫尔身边,伸手去拿安赫尔怀中的那块黄金。
“安赫尔把黄金抱得很牢很牢,这个女人用力抽了几下都没抽出来。女人喉咙里发出’嘿嘿’的一声,用尽全身之力猛地一抽。
“就在黄金离开怀抱的那一刻,安赫尔猛地睁开了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之意。他直勾勾看着那个女人,可是胸膛的起伏也在那一刻停止了。
“安赫尔死了。
“女人冷笑着,拿着黄金走向船帮,消失在船舷外。
“1个小时后,萦绕在这艘船上足足有半个多月的妖魅歌声消失了。
“天亮后,盖伦大帆船依旧在海上随意行驶,任风摆布。没有船员操作船舵,也没有人去调整风帆。这艘船,成了名副其实的’鬼船’,没有一丝生气——船上所有的水手都没有醒来,静静地躺在甲板上,没有任何动作。
“这艘鬼船在海上又飘荡了好几天,才被另一艘隶属于西班牙驻吕宋总督府的船只——‘弗朗茨二世’号发现。’弗朗茨二世’号上的水手发现,盖伦帆船上所有的水手都死在了甲板上,只有一个还没完全咽气。他们把这名水手救到自己船上,喂给他食物。水手转醒后,就开始愣愣地盯着船舱里的天花板看。
“当被问及这艘盖伦大帆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这个水手忽然失控,大叫道:‘斧头!斧头!都是被斧头劈死的!’’弗朗茨二世’号船长起先大吃一惊,还以为盖伦大帆船上发生了命案,连忙写信给西班牙驻吕宋总督,报告此事。总督立刻回信让他查清楚此事。
“可是接下来的调查就让‘弗朗茨二世’号船长十分郁闷了,盖伦大帆船上连一滴血迹都没有,更别说行凶的斧头了。随船医生进行的尸体解剖,也证明这些死亡的船员都是原因不明的猝死,与凶杀没什么关系。
“而那个唯一幸存的水手,则开始不停地画画——一个巨大的怪物,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斧头上燃着妖火。他接连不断地画,接连不断地画,直到筋疲力尽,就倒头睡去。第二天醒来继续画。这个水手声称,整船人,都是被这个怪物用斧头劈死,或者用斧头上的绿色妖火给烧死的。
“这种耸人听闻的说法,自然没人相信。最终‘弗朗茨二世’号船长对总督汇报说这个水手在漫长的航行途中精神失常,用一把斧头劈死了盖伦大帆船上所有的人。那把凶器——斧头也被他扔进大海了。然后,‘弗朗茨二世’号船长按照海上的习惯法把这名疯子绞死,然后草草结了案。但那个水手留下的怪异画作——一个巨大怪物手上拿着燃着碧绿妖火的图像,还是流传了出去。最终,人们提起这件事,就会将之称为‘1766年碧火斧杀人事件’。”
在这篇第一眼看上去极为离奇的文章后面,附了两幅图,都能让我心头一凛。
第一幅,是一座小岛,岛上的所有地方,尤其是靠近海岸边的地方,布满了那种诡异的半截人像式的“雕塑”。而在小岛的正中央,是一片稀薄的树林环绕着一栋外观非常奇特的建筑物。
没错,就是我在“索内迪莫力诺监狱”中做梦时,在梦境中看到过的那座可怖的岛屿,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第二幅,就是一只变色怪,左手拿着一把燃烧着妖火的斧头,右手拿着一颗表情狰狞的人头——这画风现在看来有点网络游戏的既视感。
尽管如此,我对这篇东西的真实性还是非常地怀疑。这不单单是因为找不到翻译前的原文,而且做编辑的经历告诉我,越是这样离奇、有戏剧性的故事,就越有可能是人编出来的。更何况里面还有大量对当事人心里的描写,这些人早就死在盖伦大帆船上了,他们的心理活动又有谁知道?所以,这一整篇东西是家杜撰出来的可能性极大。
又在网上看了一会儿,有人敲门。我开门一看,是“黑虎军”的那个小厮——约瑟夫来叫我吃饭。
我走到楼下厨房,看到桌子上摆满了美食,大部分我都叫不上名字。
于是那个约瑟夫开始向我一一介绍,他中文很差,不过连说带比划,总算让我明白了他的意思——烤乳猪在被当地人称作“勒琼”;“阿多波”则是一道以鸡肉、猪肉腌渍熟煮的家常菜,由於腌渍的主要调味料为醋,非常入味;“雷利埃诺”则是以螃蟹为原料的一种菜肴,看起来豪华,但相当便宜。此外,还有一盘蒸过后洒上黑砂糖的香蕉,吃起来颇有芋头的风味,还有芒果和红毛丹等。
“大狙”、“大炮”和“斗鸡眼”都在,我坐到餐桌旁,就问“旺财”怎样了。他们说好得很,现在已经能吃东西了。我心头稍安,也开始和他们一起吃东西。
四个人狼吞虎咽,吃相十分难看。我吃着吃着,发现桌子角落里有一盆东西,黑乎乎的看上去不怎么样,就问道:“这是什么?”
约瑟夫微微一笑,手脚并用,示意我吃吃看,味道不错。
我将信将疑地从盆子里拿起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放到眼前一看,猛然间明白这是什么了,几乎吓得松手扔在地上——是一只被炸得外焦里嫩的大蜘蛛。
这蜘蛛有我半个手掌大小,而且长相似乎是有毒性的狼蛛。我顿时就觉得全身的白毛汗都冒了出来。
旁边“大狙”哈哈大笑起来,从那个盘子里抓起一只蜘蛛放到嘴巴里大嚼了起来,说道:“这里的炸蜘蛛是一绝啊,尤其是毒蜘蛛,可以壮阳,哈哈哈……”
“大炮”和“斗鸡眼”也抓起蜘蛛就吃。我见状,暗想不能被这几个海盗崽子给看遍了,当下也抓起两只蜘蛛放进嘴里。起先心里也瘆得慌,可是一旦开始咀嚼,果然发现味道十分鲜美,有点像螃蟹,前两个下肚后,就再也忍耐不住,连吃了好几个。没一会儿,这盘狼蛛就被造完了。
我这才想起,先前曾看到过这个镇子上的确有很多蜘蛛,有的甚至就爬在民居的外墙上招摇过市,我看了都有点害怕,可是当地人完全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就这样吃完晚饭,我和“大狙”他们几个打算出去逛一逛,可是刚踏出大门,猛地里眼前一暗,不但山上所有的洋楼,连山下所有的建筑物的灯光都消失了。我连忙回头询问那几个“黑虎军”的小厮。又是约瑟夫跑过来连比划带说地解释,这里只有一座当初美国人建设的发电厂,年久失修,只要有点超负荷就会断电。我皱着眉头问道,那什么时候能够恢复供电?约瑟夫双手一摊,说道:“至少也要明天上午,搞不好连续两三天断电,在我们这里也是经常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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