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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泽回到自己的营帐,没过多久,唐寅的旨意就到了。前来送旨意的是唐寅的贴身护将之一的阿三,他把唐寅的原话唱吟了一遍,看到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反应的聂泽,不苟言笑的阿三也乐了,走上前去,低声说道:“聂将军……不,聂侯爷,还不赶快领旨谢恩?!”
作为唐寅身边的人,阿三自然很清楚唐寅的喜好,看得出来,大王还是很赏识和看重聂泽的能力,而且这次又封了他侯爵位,以后必然大加重用,他对聂泽的态度也客气了几分。
聂泽回神,陈修四人果然没有骗自己,大王还真把自己加封为侯爵了。他振作精神,必恭必敬地向前叩首,然后高举双手,接下唐寅的旨意,这才站起身形。
阿三笑道:“由于加封侯爷是大王临时起意,所以印章、官服还都没有准备,等归国之后,大王会为侯爷布置好一切的。”
“啊,多谢大王厚恩!”聂泽先是向一旁拱了拱手,随后又向阿三施了一礼,说道:“这么晚了还麻烦三将军大老远特意跑过来一趟,在下实在过意不去啊!”
别看阿三的军阶和官职都不算高,但可是唐寅身边的近臣,即便受封侯爵位的聂泽对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阿三闻言笑道:“聂侯爷太客气了,侯爷是我大风的功臣,末将只是跑趟腿,又算得了什么呢?”
聂泽笑了笑,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大王如此厚恩于在下,在下……是不是应当面谢恩更为合适啊?”
阿三正色道:“大王已经休息了,侯爷明日再去谢恩也不迟。”
“好好好,就依三将军之见!”聂泽送走了阿三,随后把唐寅的旨意拿出来,又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随后慢慢放下,怔怔发呆。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他本是贞国的区区一降将,寄人篱下的投靠风国,能成为一军统帅已属不易,可经过常都之战后,自己竟然一下子成为了风国的侯爵,这太让人感觉不可思议,一时间他也无法适应这样的转变。
听闻聂泽受封侯爵的消息,百战军众将第一时间赶过来向聂泽道贺,即便宗伯李堂也来了。聂泽心不在焉地勉强与众人寒暄了几句,然后便把众人草草打发走,只留下李堂一人。
从内心来讲,他很是佩服李堂的头脑,而且大家同是贞人,他也更信任他。
大帐里已无旁人,聂泽直言不讳地问道:“李先生,你觉得……这次大王封我为侯爵,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不到他会这么问,李堂愣住,迟疑了一下,他笑道:“将军,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好事!”
聂泽摇头,幽幽说道:“大王派陈修、陶元丰、张程、管戴四来到我帐下担任副将一职,名为辅佐,实为监视,从中也可看出,大王对我并不信任。对于一个不信任的人,却一下子将其封为侯爵,这也太反常了。我担心,大王对我的封侯,是想先稳住我,等到有机会,再暗中……”说到这里,他抬起手掌,做个下切的动作。
李堂脸色顿是一变,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他急声说道:“将军,此话可不能乱说,一旦传扬出去,那可就真的有性命之忧了!”
聂泽站起身形,走到李堂近前,一躬到地,说道:“我视先生为知己,所以,有些话我也只敢对先生讲。”
李堂头脑聪明是一方面,最关键的一点,他是梁飞云的徒弟,而现在,梁飞云已贵为风国国师,消息自然灵通,通过李堂,他或许还能了解到一些他所不知道的内情。
见聂泽对自己如此掏心掏肺,李堂也很是感动,他眼珠转了转,然后微微一笑,说道:“我倒是觉得将军多虑了。如果大王仅仅是想稳住将军,封将军伯爵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再追封侯爵,何况将军的爵位越高,地位、声望就越高,以后也越难对将军下手,大王那么聪明,怎么会自己绑住自己的手脚呢?我认为大王还是极为赏识将军的,想把将军紧紧拉拢在风国,拉拢在大王的身边。”
听完李堂的分析,聂泽的心里颇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暗道一声有理,如果大王真是想除掉自己,那么追封自己侯爵的举动就显得太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他沉思了少许,又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是,代我向大王请封的人是陈修、陶元丰、张程和管戴。先生应该了解,他们四人和我理念不同,行事作风多有不合,他们向大王弹劾我还说得过去,但替我请封,这……实在匪夷所思。”
聂泽和陈修四人的关系如何,李堂是很清楚的,听了聂泽的话,李堂也皱起眉头,喃喃说道:“是啊,如果真是他们四人在大王面前为将军说话,确实很难让人理解……”
“我所担忧的也正是这一点。”聂泽忧虑重重地皱起眉头。人就是这样,总会对那些他弄不懂的事情充满恐惧,聂泽也不例外。
李堂又琢磨了片刻,摇头而笑,说道:“陈将军等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猜不出来,不过,我还是可以肯定的告诉将军,大王对将军的加封,绝无恶意。或许,陈将军等人也是看到将军在常都之战中功劳甚大,有意修复双方关系,而大王也乐得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就把加封将军的事算在陈将军等人的头上了。”
这倒也不无可能!聂泽边想边点头。
反正不管怎么说,只要大王对自己的加封是出于爱才之意,而非另有所图,那就是件好事。如果陈修四人真想借次此机会修复关系,他也愿意接受。
对于李堂帮自己做出的分析,聂泽千恩万谢。等到翌日,一大早,聂泽就去了唐寅所住的郡首府,要当面谢恩。很快,唐寅派出的侍卫就把聂泽请到唐寅的卧房。
连日来,又是赶路又是征战,唐寅也很疲累,今天起来的较晚。当聂泽进到唐寅的卧房时,后者才刚刚起床,穿着中衣,正在洗脸净面。
按理说,他现在这样的形象不合适见客,但唐寅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他也一向随性惯了。
见到唐寅刚起床的样子,聂泽有些意外,也有点尴尬,不过无形中倒是感觉自己和大王之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他先是跪地叩首,向唐寅见礼,而后又再次叩首,感谢唐寅的提携之恩。
唐寅把手上的水擦干净,然后笑呵呵地把聂泽拉起,说道:“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一向是我风军的规矩,我给聂将军的封赏,也是聂将军应得的。”
“能为大王效力,是末将的福气。”聂泽躬身拱手。
“在军中,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不必如此见外,也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唐寅随性地摆摆手。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聂泽很是感动和受用。
风人的战力未必会强过贞人,但却能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打败贞军,可以说风军所拥有的凝聚力是贞军所欠缺的,而这股强大的凝聚力正是由唐寅这位君主激发出来的。
“吃过早饭了吗?”唐寅边穿衣服,边随口问道。
“吃过了。”聂泽想也没想,下意识地答道。
“恩?”唐寅挑起眉毛,转头疑惑地看着他。这么早,军中应该还没有开饭,他是在哪吃的?
对上唐寅疑问的目光,聂泽忙又低下头,小声说道:“还……还没有。”
“哈哈——”看出聂泽的拘谨,唐寅大笑起来,说道:“正好我也没吃,那就一起用膳吧!”
“末将不敢。”以前,聂泽和李弘也一起吃过饭,不过那是在正式的宴会上,与会的大臣、将领众多,而私下里,他还从没有过和君主一同用膳的经历,这在他的意识里,也是件很不可思议的,更有违君臣的礼法。
“只是一起吃顿饭嘛,有什么敢不敢的!”唐寅穿好衣服,系好玉带,提好鞋子,走过聂泽的身边时,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
“是,大王!”聂泽是带着一脸的木然,随唐寅走出卧房,来到外面的大厅。侍女们已经准备好饭菜,并不丰盛,甚至很清淡,一碗稀粥,几碟小菜,还有一盘腊肉。
由于不知道唐寅要和聂泽一同用膳,侍女们也没准备聂泽那一桌。唐寅让侍女再送上一副碗筷,然后招呼聂泽和自己相邻而坐。
他笑道:“我这里也只是些粗茶淡饭,你试试看,能不能吃得习惯。”
唐寅身为一国之君,而且是大国之君,早饭就吃这些东西,聂泽很是意外。他拱手说道:“大王客气了,末将在军中吃的也不外乎如此。”
“恩!”唐寅点点头,说道:“早饭清淡一点就好,但午饭可要丰盛,军中不比别处,亏待了什么都不能亏待自己的肚子,不然上到战场,无力打仗可就麻烦大了。”
聂泽被他的话逗乐了,紧绷的情绪舒缓不少,笑道:“大王放心,我就算亏待自己的肚子也不会亏待将士们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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