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淡妆多态,更的的频回眄睐。便认得琴心先许,与绾合欢双带。记华堂风月逢迎,轻嚬浅笑嫣无奈。向睡鸭炉边,翔鸾屏里,暗
把香罗偷解。
话说西门庆打发蔡状元、安进士去了。一日,骑马带眼纱在街上喝道而过,撞
见冯妈妈,便叫小厮叫住,到面前问他:“你寻的那女子怎样了?如何也不来回话?”婆子说道:“这几日,虽是看了几个,都是卖肉的挑担儿的,怎好回你老人家
话?不想天使其便,眼跟前一个人家女儿,就想不起来。十分人材,属马的,交新
年十五岁。若不是昨日打他门首过,他娘请我进去吃茶,我还不得看见他哩。才吊
起头儿,戴着云髻儿。好不笔管儿般直缕的身子儿,缠得两只脚儿一些些,搽的浓
浓的脸儿,又一点小小嘴儿,鬼精灵儿是的。他娘说,他是五月端午日养的,小名
叫做爱姐。休说俺们爱,就是你老人家见了,也爱的不知怎么样的哩!”西门庆道
:“你看这风妈妈子,我平白要他做甚么?家里放着好少儿。实对你说了罢,此是
东京蔡太师老爷府里大管家翟爹,要做二房,图生长,托我替他寻。你若与他成了
,管情不亏你。”因问道:“是谁家女子?问他讨个庚帖儿来我瞧。”冯妈妈道:
“谁家的?我教你老人家知道了罢,远不一千,近只在一砖。不是别人,是你家开
绒线韩伙计的女孩儿。你老人家要相看,等我和他老子说,讨了帖儿来,约会下个
日子,你只顾去就是了,”西门庆分咐道:“既如此这般,就和他说,他若肯了,
讨了帖儿,来宅内回我话。”那婆子应诺去了。
过两日,西门庆正在前厅坐的,忽见冯妈妈来回话,拿了帖儿与西门庆瞧,上
写着“韩氏,女命,年十五岁,五月初五日子时生”。便道:“我把你老人家的话
对他老子说了,他说:‘既是大爹可怜见,孩儿也是有造化的。但只是家寒,没些
备办。’”西门庆道:“你对他说:不费他一丝儿东西,凡一应衣服首饰、妆奁箱
柜等件,都是我这里替他办备,还与他二十两财礼。教他家止办女孩儿的鞋脚就是
了。临期,还教他老子送他往东京去。比不的与他做房里人,翟管家要图他生长,
做娘子。难得他女儿生下一男半女,也不愁个大富贵。”冯妈妈道:“他那里请问
,你老人家几时过去相看,好预备。”西门庆道:“既是他应允了,我明日就过去
看看罢。他那里要的急。就对他说,休要他预备什么,我只吃锺清茶就起身。”冯
妈妈道:“爷[口乐],你老人家上门儿怪人家,虽不稀罕他的,也略坐坐儿。伙
计家莫不空教你老人家来了!”西门庆道:“你就不是了。你不知我有事。”冯妈
妈道:“既是恁的,等我和他说。”一面先到韩道国家,对他浑家王六儿,将西门
庆的话一五一十说了一遍:“明日他衙门中散了,就过来相看。教你一些儿休预备
,他只吃一锺茶,看了就起身。”王六儿道:“真个?妈妈子休要说谎。”冯妈妈
道:“你当家不恁的说,我来哄你不成!他好少事儿,家中人来人去,通不断头的。”妇人听言,安排了酒食与婆子吃了,打发去了,明日早来伺候。到晚,韩道国
来家,妇人与他商议已定。早起往高井上叫了一担甜水,买了些好细果仁,放在家
中,还往铺子里做买卖去了。丢下老婆在家,艳妆浓抹,打扮的乔模乔样,洗手剔
甲,揩抹杯盏干净,剥下果仁,顿下好茶等候,冯妈妈先来撺掇。
西门庆衙门中散了,到家换了便衣靖巾,骑马带眼纱,玳安、琴童两个跟随,
迳来韩道国家,下马进去。冯妈妈连忙请入里面坐了,良久,王六儿引着女儿爱姐
出来拜见。这西门庆且不看他女儿,不转晴只看妇人。见他上穿着紫绫袄儿玄色缎
金比甲,玉色裙子下边显着[走乔][走乔]的两只脚儿。生的长挑身材,紫膛色
瓜子脸,描的水[髟丐]长长的。正是:未知就里何如,先看他妆色油样。但见:
淹淹润润,不搽脂粉,自然体态妖烧;袅袅娉娉,懒染铅华,生定精
神秀丽。两弯眉画远山,一对眼如秋水。檀口轻开,勾引得蜂狂蝶乱;纤
腰拘束,暗带着月意风情。若非偷期崔氏女,定然闻瑟卓文君。
西门庆见了,心摇目荡,不能定止,口中不说,心中暗道:“原来韩道国有这一个
妇人在家,怪不的前日那些人鬼混他。”又见他女孩儿生的一表人物,暗道:“他
娘母儿生的这般人物,女儿有个不好的?”妇人先拜见了,教他女儿爱姐转过来,
望上向西门庆花枝招[风占]也磕了四个头,起来侍立在旁。老妈连忙拿茶出来,
妇人用手抹去盏上水渍,令他递上。西门庆把眼上下观看这个女子:乌云叠[髟丐
]、粉黛盈腮,意态幽花秀丽,肌肤嫩玉生香。便令玳安毡包内取出锦帕二方、金
戒指四个、白银二十两,教老妈安放在茶盘内。他娘忙将戒指带在女儿手上,朝上
拜谢,回房去了。西门庆对妇人说:“迟两日,接你女孩儿往宅里去,与他裁衣服。这些银子,你家中替他做些鞋脚儿。”妇人连忙又磕下头去,谢道:“俺们头顶
脚踏都是大爹的,孩子的事又教大爹费心,俺两口儿就杀身也难报大爹。又多谢爹
的插带厚礼。”西门庆问道:“韩伙计不在家了?”妇人道:“他早晨说了话,就
往铺子里走了。明日教他往宅里与爹磕头去。”西门庆见妇人说话乖觉,一口一声
只是爹长爹短,就把心来惑动了,临出门上覆他:“我去罢。”妇人道:“再坐坐。”西门庆道:“不坐了。”于是出门。一直来家,把上项告吴月娘说了。月娘道
:“也是千里姻缘着线牵。既是韩伙计这女孩儿好,也是俺们费心一场。”西门庆
道:“明日接他来住两日儿,好与他裁衣服。我如今先拿十两银子,替他打半副头
面簪环之类。”月娘道:“及紧[亻赞]做去,正好后日教他老子送去,咱这里不
着人去罢了。”西门庆道,“把铺子关两日也罢,还着来保同去,就府内问声,前
日差去节级送蔡驸马的礼到也不曾?”
话休饶舌。过了两日,西门庆果然使小厮接韩家女儿。他娘王氏买了礼,亲送
他来,进门与月娘大小众人磕头拜见,说道:“蒙大爹、大娘并众娘每抬举孩儿,
这等费心,俺两口儿知感不尽。”先在月娘房摆茶,然后明间内管待。李娇儿、孟
玉楼、潘金莲、李瓶儿都陪坐。西门庆与他买了两匹红绿潞绸、两匹绵绸,和他做
里衣儿。又叫了赵裁来,替他做两套织金纱缎衣服,一件大红妆花缎子袍儿。他娘
王六儿安抚了女儿,晚夕回家去了。西门庆又替他买了半副嫁妆,描金箱笼、鉴妆
、镜架、盒罐、铜锡盆、净桶、火架等件。非止一日,都治办完备。写了一封书信
,择定九月初十日起身。西门庆问县里讨了四名快手,又拨了两名排军,执袋弓箭
随身。来保、韩道国雇了四乘头口,紧紧保定车辆暖轿,送上东京去了,不题。丢
的王六儿在家,前出后空,整哭了两三日。
一日,西门庆无事,骑马来狮子街房里观看。冯妈妈来递茶,西门庆与了一两
银子,说道:“前日韩伙什孩子的事累你,这一两银子,你买布穿。”婆子连忙磕
头谢了。西门庆又问:“你这两日,没到他那边走走?”冯妈妈道:“老身那一日
没到他那里做伴儿坐?他自从女儿去了,他家里没人,他娘母靠惯了他,整哭了两
三日,这两日才缓下些儿来了。他又说孩子事多累了爹,问我:‘爹曾与你些辛苦
钱儿没有?’我便说:‘他老人家事忙,我连日也没曾去,随他老人家多少与我些
儿,我敢争?’他也许我等他官儿回来,重重谢我哩!”西门庆道:“他老子回来
一定有些东西,少不得谢你。”说了一回话,见左右无人,悄俏在婆子耳边如此这
般:“你闲了到他那里,取巧儿和他说,就说我上覆他,闲中我要到他那里坐半日
,看他肯也不肯。我明日还来讨回话。”那婆子掩口冷冷笑道:“你老人家坐家的
女儿偷皮匠--逢着的就上。一锹撅了个银娃娃,还要寻他的娘母儿哩!夜晚些,
等老身慢慢皮着脸对他说。爹,你还不知这妇人,他是咱后街宰牲口王屠的妹子,
排行叫六姐,属蛇的,二十九岁了,虽是打扮的乔样,到没见他输身。你老人家明
日来,等我问他,讨个话儿回你。”西门庆道:“是了。”说毕,骑马来家。
婆子做饭吃了,锁了房门,慢慢来到妇人家。妇人开门,便让进房里坐,道:
“我昨日下了些面,等你来吃,就不来了。”婆子道:“我可要来哩,到人家就有
许多事,挂住了腿,动不得身。”妇人造:“刚才做的热饭,炒面筋儿,你吃些。”婆子道:“老身才吃的饭来,呷些茶罢,”那妇人便浓浓点了一盏茶递与他,看
着妇人吃了饭,妇人道:“你看我恁苦!有我那冤家,靠定了他。自从他去了,弄
的这屋里空落落的,件件的都看了我。弄的我鼻儿乌,嘴儿黑,相个人模样?到不
如他死了,扯断肠子罢了。似这般远离家乡去了,你教我这心怎么放的下来?急切
要见他见,也不能勾。”说着,眼酸酸的哭了。婆子道:“说不得,自古养儿人家
热腾腾,养女人家冷清清,就是长一百岁,少不得也是人家的。你如今这等抱怨,
到明日,你家姐姐到府里脚硬,生下一男半女,你两口子受用,就不说我老身了。”妇人道:“大人家的营生,三层大,两层小,知道怎样的?等他长进了,我们不
知在那里晒牙渣骨去了。”婆子道:“怎的恁般说!你们姐姐,比那个不聪明伶俐
,愁针指女工不会?各人裙带衣食,你替他愁!”两个一递一句说勾良久,看看说
得入港,婆子道:“我每说个傻话儿,你家官人不在,前后恁空落落的,你晚夕一
个人儿,不言怕么?”妇人道:“你还说哩,都是你弄得我,肯晚夕来和我做做伴
儿?”婆子道:“只怕我一时来不成,我举保个人儿来与你做伴儿,肯不肯?”妇
人问:“是谁?”婆子掩口笑道:“一客不烦二主,宅里大老爹昨日到那边房子里
,如此这般对我说,见孩子去了,丢的你冷落,他要来和你坐半日儿,你怎么说?
这里无人,你若与他凹上了,愁没吃的、穿的、使的、用的!走熟了时,到明日房
子也替你寻得一所,强如在这僻格剌子里。”妇人听了微笑说道:“他宅里神道相
似的几房娘子,他肯要俺这丑货儿?”婆子道:“你怎的这般说?自古道情人眼内
出西施,一来也是你缘法凑巧,他好闲人儿,不留心在你时,他昨日巴巴的肯到我
房子里说?又与了一两银子,说前日孩子的事累我。落后没人在跟前,就和我说,
教我来对你说。你若肯时,他还等我回话去。典田卖地,你两家愿意,我莫非说谎
不成!”妇人道:“既是下顾,明日请他过来,奴这里等候。”这婆子见他吐了口
儿,坐了一回去了。
到次日,西门庆来到,一五一十把妇人话告诉一遍。西门庆不胜欢喜,忙称了
一两银子与冯妈妈,拿去治办酒菜。那妇人听见西门庆来,收拾房中干净,熏香设
帐,预备下好茶好水。不一时,婆子拿篮子买了许多嘎饭菜蔬果品,来厨下替他安
排。妇人洗手剔甲,又烙了一箸面饼。明间内,揩抹桌椅光鲜。
西门庆约下午时分,便衣小帽,带着眼纱,玳安、棋童两个小厮跟随,迳到门
首,下马进去。分咐把马回到狮子街房子里去,晚上来接,止留玳安一人答应。西
门庆到明间内坐下。良久,妇人扮的齐齐整整,出来拜见,说道:“前日孩子累爹
费心,一言难尽。”西门庆道:“一时不到处,你两口儿休抱怨。”妇人道:“一
家儿莫大之恩,岂有抱怨之理。”磕了四个头。冯妈妈拿上茶来,妇人选了茶。见
马回去了,玳安把大门关了。妇人陪坐一回,让进房里坐。正面纸窗门儿厢的炕床
,挂着四扇各样颜色绫剪帖的张生遇莺莺蜂花香的吊屏儿,上桌鉴妆、镜架、盒罐
、锡器家活堆满,地下插着棒儿香。上面设着一张东坡椅儿。西门庆坐下。妇人又
浓浓点一盏胡桃夹盐笋泡茶递上去,西门庆吃了。妇人接了盏,在下边炕沿儿上陪
坐,问了回家中长短。西门庆见妇人自己拿托盘儿,说道:“你这里还要个孩子使
才好。”妇人道:“不瞒爹说,自从俺女儿去了,凡事不方便。少不的奴自己动手。”西门庆道:“这个不打紧,明日教老冯替你看个十三四岁的丫头子,且胡乱替
替手脚。”妇人道:“也得俺家的来,少不得东[车并]西辏的,央冯妈妈寻一个
孩子使。”西门庆道:“也不消,该多少银子,等我与他。”那妇人道:“怎好又
烦费你老人家,自恁累你老人家还少哩!”西门庆见他会说话,心中甚喜。一面冯
妈妈进来安放桌儿,西门庆就对他说寻使女一节。冯妈妈道:“爹既是许了你,拜
谢拜谢儿。南首赵嫂儿有个十三岁的孩子,只要四两银子,教爹替你买下罢。”妇
人连忙向前道了万福。不一时,摆下案碟菜蔬,筛上酒来。妇人满斟一盏,双手递
与西门庆。才待磕下头去,西门庆连忙用手拉起,说:“头里已是见过,不消又下
礼了,只拜拜便了。”妇人笑吟吟道了万福,旁边一个小杌儿上坐下。厨下老妈将
嘎饭菜果,一一送上。又是两箸软饼,妇人用手拣肉丝细菜儿裹卷了,用小蝶儿托
了,递与西门庆吃。两个在房中,杯来盏去,做一处饮酒。玳安在厨房里,老冯陪
他另有坐处,打发他吃,不在话下。
彼此饮勾数巡,妇人把座儿挪近西门庆跟前,与他做一处说话,递酒儿。然后
西门庆与妇人一递一口儿吃酒,见无人进来,搂过脖子来亲嘴咂舌。妇人便舒手下
边,笼攥西门庆玉茎。彼此淫心荡漾,把酒停住不吃了。掩上房门,褪去衣裤。妇
人就在里边炕床上伸开被褥。那时已是日色平西时分。西门庆乘着酒兴,顺袋内取
出银托子来使上。妇人用手打弄,见奢棱跳脑,紫强光鲜,沉甸甸甚是粗大。一壁
坐在西门庆怀里,一面在上,两个且搂着脖子亲嘴。妇人乃跷起一足,以手导那话
入牝中,两个挺一回。西门庆摸见妇人肌肤柔腻,牝毛疏秀,先令妇人仰卧于床背
,把双手提其双足,置之于腰眼间,肆行抽送。怎见得这场云雨?但见:
威风迷翠榻,杀气琐鸳衾。珊瑚枕上施雄,翡翠帐中斗勇。男儿气急
,使枪只去扎心窝;女帅心忙,开口要来吞脑袋。一个使双炮的,往来攻
打内裆兵;一个轮傍牌的,上下夹迎脐下将。一个金鸡独立,高跷玉腿弄
精神;一个枯树盘根,倒入翎花来刺牝。战良久朦胧星眼,但动些儿麻上
来;斗多时款摆纤腰,百战百回挨不去。散毛洞主倒上桥,放水去淹军;
乌甲将军虚点枪,侧身逃命走。脐膏落马,须臾蹂踏肉为泥;温紧妆呆,
顷刻跌翻深涧底。大披挂七零八断,犹如急雨打残花;锦套头力尽筋输,
恰似猛风飘败叶。硫黄元帅,盔歪甲散走无门;银甲将军,守住老营还要
命。正是:愁云托上九重天,一块败兵连地滚。
原来妇人有一件毛病,但凡交媾,只要教汉子干他后庭花,在下边揉着心子绕过。
不然随问怎的不得丢身子。就是韩道国与他相合,倒是后边去的多,前边一月走不
的两三遭儿。第二件,积年好咂[毛几][毛八],把[毛几][毛八]常远放在
口里,一夜他也无个足处。随问怎的出了[毛戊],禁不的他吮舔挑弄,登时就起。自这两椿儿,可在西门庆心坎上。当日和他缠到起更才回家。妇人和西门庆说:
“爹到明日再来早些,白日里咱破工夫,脱了衣裳好生耍耍。”西门庆大喜。到次
日,到了狮子街线铺里,就兑了四两银子与冯妈妈,讨了丫头使唤,改名叫做锦儿。
西门庆想着这个甜头儿,过了两日,又骑马来妇人家行走。原是棋童、玳安两
个跟随。到了门首,就分咐棋童把马回到狮子街房里去。那冯妈妈专一替他提壶打
酒,街上买东西整理,通小殷勤儿,图些油菜养口。西门庆来一遭,与妇人一二两
银子盘缠。白日里来,直到起更时分才家去。瞒的家中铁桶相似。冯妈妈每日在妇
人这里打勤劳儿,往宅里也去的少了。李瓶儿使小厮叫了他两三遍,只是不得闲,
要便锁着门去了一日。
一日,画童儿撞见婆子,叫了来家。李瓶儿说道:“妈妈子成日影儿不见,干
的什么猫儿头差事?叫了一遍,只是不在,通不来这里走走儿,忙的恁样儿的!丢
下好些衣裳带孩子被褥,等你来帮着丫头们拆洗拆洗,再不见来了。”婆子道:“
我的奶奶,你到说得且是好,写字的拿逃兵,我如今一身故事儿哩!卖盐的做雕銮
匠,我是那咸人儿?”李瓶儿道:“妈妈子请着你就是不闲,成日赚的钱,不知在
那里。”婆子道:“老身大风刮了颊耳去--嘴也赶不上在这里,赚甚么钱?你恼
我,可知心里急急的要来,再转不到这里来,我也不知成日干的什么事儿哩。后边
大娘从那时与了银子,教我门外头替他捎个拜佛的蒲甸儿来,我只要忘了。昨日甫
能想起来,卖蒲甸的贼蛮奴才又去了,我怎的回他?”李瓶儿道:“你还敢说没有
他甸儿,你就信信拖拖跟了和尚去了罢了!他与了你银子,这一向还不替他买将来
,你这等妆憨打呆的。”婆子道,“等我也对大娘说去,就交与他这银子去。昨日
骑骡子,差些儿没吊了他的。”李瓶儿道:“等你吊了他的,你死也。”这妈妈一
直来到后边,未曾入月娘房,先走在厨下打探子儿。只见玉萧和来兴儿媳妇坐在一
处,见了说道:“老冯来了!贵人,你在那里来?你六娘要把你肉也嚼下来,说影
边儿就不来了。”那婆子走到跟前拜了两拜,说道:“我才到他前头来,吃他[口
吉][口舌]了这一回来了。”玉萧道:“娘问你替他捎的蒲甸儿怎样的?”婆子
道:“昨日拿银子到门外,卖蒲甸的卖了家去了,直到明年三月里才来哩。银子我
还拿在这里,姐你收了罢!”玉萧笑道:“怪妈妈子,你爹还在屋里兑银子,等出
去了,你还亲交与他罢。”又道:“你且坐的。我问你,韩伙计送他女儿去了多少
时了?也待回来,这一回来,你就造化了,他还谢你谢儿。”婆子道:“谢不谢,
随他了。他连今才去了八日,也得尽头才得来家。”不一时,西门庆兑出银子,与
贲四拿了庄子上去,就出去了。
婆子走在上房,见了月娘,也没敢拿出银子来,只说蛮子有几个粗甸子,都卖
没了,回家明年捎双料好蒲甸来。月娘是诚实的人,说道:“也罢,银子你还收着。到明年,我只问你要两个就是了。”与婆子儿个茶食吃了。后又到李瓶儿房里来
,瓶儿因问:“你大娘没骂你?”婆子道:“被我如此支吾,调的他喜欢了,倒与
我些茶吃,赏了我两个饼定出来了。”李瓶儿道:“还是昨日他往乔大户家吃满月
的饼定。妈妈子,不亏你这片嘴头子,六月里蚊子--也钉死了!”又道:“你今
日与我洗衣服,不去罢了。”婆子道:“你收拾讨下浆,我明日早来罢。后晌时分
,还要到一个熟主顾人家干些勾当儿。”李瓶儿道:“你这老货,偏有这些胡枝扯
叶的。你明日不来,我和你答话!”那婆子说笑了一回,脱身走了。李瓶儿留他:
“你吃了饭去。”婆子道:“还饱着哩,不吃罢。”恐怕西门庆往王六儿家去,两
步做一步。正是:
媒人婆地里小鬼,两头来回抹油嘴。
一日走勾千千步,只是苦了两只腿。
AI画出你的梦——微信小程序画梦器
站长推荐:
首席御医 盗墓笔记重启 中国野史 盗墓笔记南部档案 海盗鬼皮书 接阴人 阴阳诛天阵 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万山极夜 雨村笔记 花夜前行 无声落幕 灯海寻尸 空亡屋 噩梦集 凶宅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