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木劝慰一番,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做你朋友,你在人间的最后一个朋友。”
夏兰傻傻地望着他,“你……不嫌弃我?”
“为什么要嫌弃?”
“我是掩藏了自己的模样,我真实的样子……很丑。如果你看了,你一定不会想跟我做朋友的。”
“不,你给我看看!”
夏兰本来有些犹豫,但耐不住叶小木一再请求,原地转了个身,变成了又一副样子,身材倒是没变,只谁一条腿瘸了,原本清修的面孔也变得……总之十分难看,还是兔唇,眼睛也一只大一只小。
“是不是很丑。”夏兰低下头说道。
“是……不好看。”叶小木诚恳说道,“我对你坦诚,但是我想,如果是交朋友的话,更重要的是内心吧,这世上是有很多以貌取人的,但也有人不是这样。你这么善良,如果早先认识你,我一定会跟你做朋友。”
夏兰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他,“你……在安慰我吗?”
“安慰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叶小木摊了摊手,“我不敢说自己有多高尚,但交朋友绝不会以貌取人。”
他伸手去拉夏兰,说道:“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哪怕你很快就要走了,至少在黄泉路上,你也有个可以惦记的人,这辈子也没白来一趟。”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做我朋友?”
夏兰非常激动,一再重复提问,跟他确认,她太自卑了。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冷静下来,一个劲跟叶小木道谢。
“朋友是不用说谢的。”
叶小木道,“离十二点还有几个小时,我们一起走走?”
夏兰欣然接受,用她的话说,她这辈子还没跟人一起逛过公园。
两人沿着湖边走路,夏兰一直在说话,但不再说那些悲伤的往事了,她平生第一次跟人说起了个人的情况,她很喜欢花,她曾经在自家菜地里种了很多花,她幻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开一家花店,但不是那种鲜花店,而是各种各样的盆栽,因为这才是有生命的……
她越说越开心,这十几年来,从来没人听她说过这些,她仿佛要把这些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完。叶小木一直静静倾听着。
夏兰一口气说了两个小时,突然醒悟过来,道:“呀,都快午夜了,我要去阴司报道了,否则超过头七,到了阴间就要受罪了!”
她依依不舍地望着叶小木,摇身一变成了清秀的模样,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遗憾活着的时候没遇到你,那样也许我就不会死了……不过,至少我在人间还是有一个朋友的,叶小木,我光顾着自己说了,却忘了问你,你是个好人,你将来一定会大展宏图,成就一番事业的。”
叶小木用力点点头。
“我走了,谢谢你送我这一程……”
夏兰无师自通地伸手画圈,打开了直通阴司的虚空裂缝,恋恋不舍地望着叶小木。
叶小木用力摆手,“你走吧,我也会记住你的,来生,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夏兰点点头,朝光圈里走去。突然,一股阴风飞来,仿佛一只巨手拖着她,朝某个方向飞去。
“夏兰!”
叶小木飞了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跟她一起在空中飞行,问她什么情况。
“我……我感受到我的身体有了变故,这是法术……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爸,该死!他一定是找了法师来对付我!”
“为什么!”叶小木不解。
“我刚死的时候,盛怒难平,当时托梦给我爸和弟弟,在梦里吓了他们一次,让他们等着我去收拾他们。可能……他们对我尸体做了手脚。”
说话之间,两人又飞出去好远,经过了闹事,进入了一个看上去像是城中村的地方。
夏兰飞了起来,飞上了一家人的阳台,叶小木也跟着飞上去,从窗口看进去,屋里有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正盘膝坐在一个火盆前面,一只手拿着个稻草人一般的东西,在火盆上烤着,嘴里一边念着咒语。
在他身后不远处,摆着一口棺材,里面躺着一具尸体,正是夏兰的。
一个壮年汉子,还有一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少年,手里提着毛刷,从一个桶里蘸了古铜色的液体,往尸体的脸上身上刷着。
夏兰抓住了阳台的栏杆,抵抗着强大的引力,只听见里面那个少年捏着鼻子说道:“这味道好臭啊,爸,这样差不多了吧!”
“闭嘴,你没听大师说,要把她全身都刷上松油,这样就能把她的鬼魂引来,等封印进去,就万事大吉了,否则今天是她回魂夜,她一定会来害我们的,你忘了咱俩之前做的梦了!”
壮年汉子转头望了道士一眼,问道:“大师啊,这么做没问题吧?”
“她既然托梦要加害你们,那必然是对你们恨意太深,成了怨灵,贫道一生抓鬼无数,对付这种怨灵,那是不在话下,你们接着刷!”
“大师啊,能抓到她之后,要怎么做?”
“自然是发落她去阴司,她若不去,我就亲自送走她!”
壮汉犹豫了一下,嗫嚅道:“能不能……直接灭了她的鬼魂?不然万一她从阴司逃回来,还会来害我们的……”
道士眼珠一转,道:“她毕竟是你女儿啊!”
“咳咳。她已经死了啊,死了就不是了,活人还要好好活下去不是,大师你行行好,把她灭了吧!”
道士冷哼一声道:“她是恶鬼,我灭了她也不是不行,但毕竟有损阴德,除非……你多出两万块香火钱,我倒是可以封印住她,让她永远不能害人!”
“好好好,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少年赶紧说道。
畜生啊!
两头畜生!
夏兰都死了,他们居然还不放过她,非但没有反省自己,反而为了自己的安危,想要诛杀她的魂魄。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畜生。
叶小木气的浑身颤抖,他一只手拉着夏兰,低头看去,夏兰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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