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说:“这是你们说的那口井?”
我说:“八九不离十了,至少是暗河的入口”。
在我以往的观念里,井口都是圆的,长方形竖井则非常罕见,而且穿过这狭窄的竖井口,下面似乎是一个十分巨大的洞穴。
雪梨杨将信号火炬投入井口,只见那刺目的光团缓缓落下,目测从井口到洞底不下四五十米,我们背包里的绳索加在一起应该可以达到这个距离,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下面并没有水,暗河已经不存在了。大金牙颓然坐倒,伸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说:“一人只有这么小半壶水,再找不到暗河,那真得渴死了。既然是死路一条,那我得先喝痛快了再说。”说着话,他拧开行军水壶的盖子,撒狠儿似的要喝这半壶水。由于太过激动,水壶掉在了地上,他赶紧爬起来,用舌头在沙子上乱舔,我揪住他衣服的后领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推到一旁:“你吃一嘴沙土,那不是更渴吗?”
胖子走过来说:“老胡,走到这一步可没有回头路了,咱也别犹豫了,我先闭上眼下去,你在后面跟上。”他收起工兵铲,揣好狼眼手电筒,这就要放绳子下去。便在此时,忽听雪梨杨说:“你们先来看看这个。”我转过头来,见她正用狼眼手电筒照向那摆放鱼皮干尸的石台。我和胖子大金牙走过去,不知这放了鱼皮干尸的石台有什么可看。我说:“那几个干尸应该是在生前被人用鱼皮裹住,放在这座大庙中的,而风沙埋没了古城,城中军民均被活埋,所以没人再来理会他们,结果活活晾成了咸鱼,在这儿等死的滋味儿,只怕不大好受。”
大金牙说:“这几个男女不知犯了什么过失,以至于受此极刑。”
胖子说:“要我说这就是搞破鞋的,你瞧这一对儿一对儿的,不正好四对儿吗,一准儿让人捉了奸了!”
我说:“你怎么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凭什么说人家是搞破鞋的?不怕这儿阴魂不散,闹起鬼来咬你。”
雪梨杨说:“你们不要乱猜,这是一座神庙,棺木中的干尸都是用来祭祀洞神的……生人之果!”
大金牙说:“杨大小姐,我们这儿都快渴死了,能不能别再提什么果子了。”
雪梨杨说:“生人之果是用来祭祀洞神的活人!”
大金牙说:“那我就了然了,拿活人当成供果儿,原来这叫生人之果!”
我问雪梨杨:“洞神是个什么玩意儿?还吃得了人?”
雪梨杨说:“此处乃是古城中的一座神庙,从石台上的浮雕来看,千年以来,圆沙古城中的军民人等皆以这圣井中的群鱼为食。而在他们看来,那些鱼本该归洞神享用,因此要年复一年用鱼皮包裹着活人扔进圣井,以平息洞神的愤怒。”
我说:“古代人就是迷信,哪儿有什么洞神,但是这圣井中既然有鱼,必定是一条暗河无疑,可见我们选择的路线正确无误。”
雪梨杨说:“石台上八个包裹鱼皮的死尸,是准备扔下圣井给洞神来吃的。但这世上可没有什么神庙,扔下去的人落进暗河,多半让鱼群给吃了。人吃鱼,鱼又吃人,这大概就是古人对大自然最朴素最直观的认知。”
如今圣井下既没有暗河,也没有鱼群。我们却要冒死穿过这条暗河,前往西夏地宫,事不宜迟,应当立即出发。我一转身,又看到神庙壁上那密密麻麻的水波纹,心中不觉一动:“当真是水波纹吗?”
当时并没有多想,又担心玉面狐狸带着廓尔喀人追进来,四个人当即连接长绳,胖子首当其冲,其余三人逐个顺长绳下到洞底。胖子拉开手中的信号火炬照明,但见脚下都是细细的流沙,一踩一陷,头顶几十米高处的岩壁形似穹庐,层层叠叠的巨岩皱褶,足以证明这里至少已经存在了上亿年。庞大的洞穴向前延伸,狼眼手电筒远远照不见尽头。
这个巨大而又深不可测的洞穴,形势虽然开阔,却异常闷热,洞中还浮动着一种刺鼻的腥臭。
我说:“大金牙,你鼻子好使,你闻闻这是什么味?”
大金牙用鼻子使劲嗅了嗅,呛得他张口要吐,说道:“胡爷,这儿是死鱼的腥臭味!”
我说:“洞中全是流沙,一滴水也没有,哪儿来的死鱼?”
大金牙说:“或许千百年前还有暗河那会儿,洞里那些死鱼的腥臭还没散掉。”我对大金牙的话不以为然,那又怎么可能?
雪梨杨取出罗盘,对照方位。洞穴呈东西走势,如果所料不错,只要往西走,就能抵达西夏地宫,她说:“这是一个大沙洞,往前走可要当心流沙。”
众人不敢掉以轻心,各自将长绳穿进腰带,四个人连成一串,分别装备了携行灯筒,小心翼翼地前进。
在前边开路的胖子自言自语:“又没有水,又没有鱼,这叫什么暗河?照这个情形来看,别说一千年前了,一万年前也不会有鱼,明明是一个巨大的流沙洞!”他只顾说话,踩到流沙上摔了一个大马趴。他怕陷进流沙赶紧挣扎起来,却觉着这沙子下边儿有东西,掏出来一看,不觉目瞪口呆。
我跟在他身后,看不见他从流沙中掏出了什么东西,见他惊得呆住了,忙问他发生了什么情况?
胖子说:“鱼……鱼……真他妈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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