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飞说话的同时,笑容却慢慢凝固,审讯室里的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沉重。阿华莫名感到有些不安,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
罗飞的目光一直盯着阿华,右手却往审讯桌的抽屉里伸去。不消片刻,他便摸出一个小巧的便携式收录机,推在了桌面上。
阿华一怔,讥笑道:“你偷偷给我录音?有必要吗?”他对自己杀害高德森的罪行早已交待得很清楚,真是搞不懂对方为何要使出这样低劣而又毫无意义的手段。
罗飞也不解释什么。他按下了录音机上的播放键。很快便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我是省城刑警队队长韩灏,今天我录下这段自白,以揭示一桩即将发生的血案真相……”
阿华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那正是韩灏留下用以指证龙宇大厦双尸案的录音。当初这录音先是被Eumenides截走,后来又机缘巧合般落在了高德森手里。高德森以此要挟阿华,逼得阿华最终选择了鱼死网破的殊死一搏。当时在金龙宴厅一场熊熊大火,原版的录音早该烧成了灰烬,而高德森复制的带子又怎会落到警方手里?阿华只能看着罗飞,等待对方给出答案。
罗飞见对方已很诧异,便终止了录音的播放。
“你在龙宇大厦杀死了凌恒干和蒙方亮,你以为警方拿不到证据,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一直逍遥法外--”罗飞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但是你错了,真正控制局势的不是你,而是我们警方。这卷录音带早就在我手里了,高德森拿到的,其实是我故意留给他的复制品。我故意的--你明白吗?”
阿华的脸色愈发难看,高昂的头也终于垂了下来。他是个聪明人,并不难理解罗飞话语中的逻辑。黯然良久之后,他看着自己被紧铐着的双手,苦笑道:“你是在利用我……利用我去对付高德森。”
“除恶务尽!”罗飞掷地有声地说道,“龙宇集团、高氏集团一日不除,省城便一日不得安宁!”
阿华面如死灰,哑口无言。他原以为自己控制着一切:杀死高德森,那是多么壮烈的一幕,自己才是这场大戏的主角!警方呢?不过是大幕落下后,跟着拣拾些战利品的小丑而已。可现在看来,他真的错了。在这场大戏中,他仅仅只是个演员,他的一切行为都在执行着导演的指令。而这个真正操控着全部局面的导演,却是此刻端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
罗飞还在蓄积力量,要给对方最后的致命一击。
“你不知道的事情其实很多。”他轻叹一口气,又问,“你以为你杀了高德森,就算是给明明报仇了吗?”
这话精准地刺痛了阿华,他蓦地抬起头来,敏感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真正动手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在现场留下了铁证,你自己看看吧!”罗飞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掏出一只证物袋,递给了看押阿华的武警。
武警把证物袋展示在阿华面前,阿华凝起目光,清晰地看到了袋中那根盘卷弯曲的黄色长发。他很明白那根头发所代表的信息,他的拳头紧握起来,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终于,他再也压抑不住那喷薄的耻辱和愤怒,狠狠地将手铐砸向面前的椅子。
“咔嚓”一声,用来禁锢犯人坐姿的木板从中断裂,晃悠悠荡成了两截。
“你干什么!”身强力壮的武警抢上一步,用双臂箍住阿华的脖子,“老实点!”
阿华受到镣铐和武警的双重束缚,无力反抗,他只能涨红了脸,从牙缝里挤出咒骂的言语:“忘恩负义的混蛋……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你有什么权力杀他!?”罗飞正色斥问,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完全盖住了阿华愤怒的吼叫,后者只好停住口,而罗飞又接着说道:“也不需要你去杀他。在你被捕的同时,豹头也被捉拿归案。法律自然会给他应有的惩罚!”
听到罗飞这样坚定的话语,阿华渐渐平静了一些。的确,他在看守所里也看到了豹头的身影,不过此前他以为豹头只是因双方恶斗而受到牵连,怎料到对方居然就是对自己痛下杀手,结果却误伤了明明的首恶元凶。他在懊恼自己有眼无珠的同时,也禁不住要用另外一种态度来审视眼前的那个警察。
由于自己的职业身份,阿华对于警察有一种天生的抵触感。而在韩灏中Eumenides之计将邓骅击毙之后,这种抵触感变得愈发地根深蒂固。在他看来,警察不仅是自己快意江湖时的敌人,更是无能和无用的代名词。
一个无能的朋友至少能得到一份友情,一个强大的敌人也能得到对手的尊重,可是一个无能的敌人除了轻蔑的嘲讽之外,什么也配不上。
阿华对警方的态度素来如此。而在阿华与高德森集团的争斗中,阿华又怀疑警方在暗中支持他的对手。所以他对警方的敌意愈发深重。可是罗飞,这个新任的省城刑警队长,却正在扭转他的态度。
这个警察击败了自己,还抓住了残害明明的真凶。不管是对高德森,还是对豹头,他也都铁面无情,他确实是法律坚定的维护着。这样一个令人深不可测的厉害角色,或许,他同样能抓住那个家伙!
事实上,他已经抓了Eumenides一次,只是没能定实后者的死罪。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Eumenides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吧?
一个无能的对手正在发生奇妙的角色转变--他似乎有充分的理由变成一个强大的朋友。
罗飞也看出了阿华的情绪变化,他冲武警挥了挥手,示意对方撤开。后者便松开了胳膊,不过他的眼神仍然死死地盯着阿华,提防着对方的异动。
阿华晃了晃脖子,试图缓解残存在那里的窒息和痛感。然后他看着罗飞,目光中已毫无敌意,同时他很认真地说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应该去对付那个家伙。”
罗飞也改变了自己的态度,诚恳地说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哦?”阿华自嘲般地一笑,“我现在这副境地,还能帮你?”
“我想知道杜明强为什么会越狱,这样我才能主动去寻找他的踪迹。”
阿华“嗯”了一声,表示明白罗飞的逻辑。他斟酌了一会,忽然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吧。”罗飞回应得很干脆,“--只要法律允许,我会尽量满足你。”
阿华冷冷道:“我要看到豹头先死。”
这样的要求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阿华知道自己的罪行已无可恕之理,他唯有的心愿便是能见证仇人的覆灭。如今在他眼中,他对豹头的痛恨甚至要超过Eumenides。他和Eumenides是各卫其主,虽然水火不容但至少还互有一番尊重,而豹头和他枉为多年的兄弟,自己一片真心,即便豹头倒戈也未曾为难过对方,万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狠毒,十足是个阴险奸诈的小人。如果自己不能见证豹头的末日,实在是死不瞑目。
罗飞能理解阿华的心情。事实上,他也非常看不起豹头这样的人。虽然同为罪犯,但不管是Eumenides、阿华还是豹头,每个人在他心中都有相应不同的位置。他思忖了一下,感觉就豹头的罪行来说,不管是主观恶意还是后果的严重程度,都已经达到了死刑的量刑标准,于是他便承诺道:“我可以运作,让豹头先于你接受裁决。”
阿华点点头道:“多谢了。”他和罗飞虽然接触不多,但和对方却很容易建立起某种信任。他相信罗飞是不会失约的,而他自己也如约托出了对方想要的答案:“想要再次抓住Eumenides的尾巴,你只要盯住那个女孩。”
罗飞皱了皱眉头,隐约感觉到什么,但又不能十分确定。
阿华进一步解释:“我告诉了那个女孩:杀她父亲的凶手已经被警方抓住,只是警方没有掌握那家伙杀人的证据,所以他只被判了五年徒刑--这就是Eumenides越狱的原因,你明白了吗?”
是这样!罗飞的视线渐渐清晰起来。当初杜明强被捕,因为警方的工作有很大缺陷,所以案情的真相一直属于内部机密,并没有像公众披露。那女孩自然也不会知晓。现在阿华把此事告诉了那个女孩,对狱中的Eumenides来说,他必然会面临一种极为尴尬的局面,难道正是这种局面引导了他的越狱行为?
在罗飞渐渐明了的同时,慕剑云的眼神却越来越困惑。她已经猜到,所谓“那个女孩”应该就是遇害警官郑郝明的女儿郑佳,不过她实在想不通杜明强越狱为何会受到郑佳的影响。
这时罗飞又对武警扬了扬手说:“行了,把他带下去吧。”
阿华不用武警招呼,自己起身往审讯室后门走去,到了门口时他却又停下来,转头对罗飞说道:“等有一天你抓住他的时候,别忘了到我坟上烧张纸!”
罗飞无言地点了点头。阿华哈哈一笑,转身大步离去,似乎心中再没有什么牵绊。
还没等阿华和那武警走远,慕剑云已经按捺不住性子,竖着眉头问罗飞:“罗队长,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大家?”
“确实有。”罗飞先是坦然承认,然后又道,“不过我叫你一块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准备再瞒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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