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毛互望一眼,开始觉得这番调查终于又了实际性的突破。不过在艺术圈假如又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那么后辈无论有没有正式拜入其门下,也都会称其为老师。刘领导的爱人或许只是和那位老团长名义上的师生关系,也许并没有传授过什么本领,否则,一个川剧大家的徒弟,应该融入不了部队艺术团表演的风格。
于是我挑选了几张有老团长的照片,对沈部长说,这些照片我暂且借走,我要跟刘领导的爱人打听点事,完了之后,我请她自己来归还。沈部长答应了,高高兴兴地借给了我们。我又多嘴问了一句,您刚才说的那个罗芬芳,据说是自杀的,有资料说她死在哪儿吗?沈部长想了想说,那好像还真是没有,今天若不是刻意去查的话,自己在这里工作这么多年,都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叫罗芬芳呢。
我心想在她身上估计也套不出什么话来了,于是就说了声谢谢,带着大毛离开了剧团,朝着刘领导家里走去。路上的时候大毛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我想了想告诉他,我现在基本上确定,那个老团长,应当就是解开整件事来龙去脉的关键,可是即便是有刘领导一家介绍,人家也未必肯跟咱们说实话。假如罗芬芳的死的确是因为老团长所致的话,那么老团长尚在人世,假若不肯认罪忏悔,罗芬芳就不算走得安心。
我告诉大毛,刘领导家的孩子,大概是不知道从剧团的什么地找到了这张照片,觉得可能是没人要的,又烧了个洞,扔了也怪可惜的,没多想就带回了家。而这两人的合影,恰好是那个女鬼回忆的全部,当中有爱也有恨。于是乎,它就跟着照片来了。而后这张照片大概是不小心被遗落到了床底下,女鬼没办法呢自己带走照片,于是就开始夜夜作怪,试图用这样的方法,引起屋子里的人注意,从而找到床底下的东西。却不能控制力度,加上自身怨气较重,也就造成了那家孩子莫名其妙得体弱恍惚,这就是生鬼病。
我说,昨天晚上我傻乎乎地钻进房间里,结果被拉扯到了床下。有一段时间我的左腿是不能动的,被人抓住了一般。女鬼的手并不存在,可是女鬼希望它存在,抓住我的手,一定就是她断裂的、然后凭借自身能力虚构出来的一双手,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它身体在床底之外,而床下却有手抓住我的原因。大毛说,你的意思,是说那双抓住你,挠你的手,根本就是她给你制造的幻觉对吗?我说是的,她的目的就是在告诉我,床底下藏了东西,要我好好找。说完我又拿起那张照片,然后对大毛说。只要咱们有办法见到那个老团长,我就让他看一眼这个照片,他的反应,就能够证实咱们全部的推测。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顿时觉得自己牛逼大了,你说有我这么机智的大脑,我还当道士干嘛呀,随随便便混个警察,还不知道能破掉多少大案呢。
回到刘领导家里后,我拿出照片对他爱人说,这个人听说是以前部队接管的时候,川剧团的老团长对吧?她点头说是,还说这位老团长,因为在曲艺界算得上本地的一位泰斗,所以自己也称呼他为老师。如今还在带学生,身体还不错,常常带着学生来我们艺术团交流学习。我说好,那你能够帮我把他请到家里来一趟吗?
她看上去有点踌躇,大概是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要求。以他们夫妻俩的身份,此刻只怕是城里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是能够请到的,请来这么一个剧团团长,想必是不困难的,可是她却面露难色。我顿时知道了她的想法,第一是不愿意家丑外扬,第二是猜到我会问对方一些事情,到时候恐怕是会传出去。于是我告诉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比较确切地告诉你们,你们家最近发生的事,虽然是你儿子带回来的,但这个女鬼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老团长的关系才存在的。假如她的执念不消,我就没办法妥善的带走她,如果送的不干不净的,将来如果再缠上你们,那可就不好了。
最后一句是在吓唬人,就算不解决执念,我也依旧能够送走这个女鬼,但那会给彼此心里都留下遗憾。我可不愿意将来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屡屡用叹息来回应。刘领导和他的爱人,终究是爱子心切,我用这样的方式稍微吓唬一下,本身没有恶意,还能把这件事促成。
想了一会,夫妻俩总算是答应了。于是刘领导的爱人就走到电话边,给对方打去了电话,说是务必相请家中一聚,待会就会让丈夫派车过去接。也许是碍于刘领导的官位,从他爱人的语气里,我听得出对方还是答应前来了。很好,那剩下的时间,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中午的时候刘领导让警卫员从食堂带来了饭菜,我们大家就随便吃了一些。他的儿子此刻也醒了过来,只是有点虚弱,大概是我跟大毛不在的时候,刘领导已经简单说了下情况。既然意识恢复了,也自然不绑着了,他坐在一边,动作缓慢地跟着我们一起吃饭。席间我问他,那张照片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他说是有一天自己在卸妆的时候,偶然发现抽屉的底部,有一个用报纸垫着的小夹层,为了防止木料发潮。他当时看到那报纸的日期是1945年的,一时好奇就把报纸取了出来,这才发现了报纸下的照片。
于是我问他,那个化妆用的桌子和抽屉,应该是以前剧团就留下来的老东西吧?刘领导的爱人说是的,据说当初部队接手的时候,就连同着物资一起接手了过来。如此说来,年轻人使用的那个桌子,就是当年罗芬芳的桌子。她因爱生恨,烫掉了老团长的脸,却舍不得丢掉照片,又不想再看见,这种反复的矛盾,使得她将这张照片藏在夹层里。殊不知多年后被人找到,也算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吧。
午饭后没过多久,老团长就被警卫员送了来,他一见到大家,就拱手行礼,态度谦和,笑容满面。若不是我猜到了一些内幕,我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许是有些尴尬,刘领导的爱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和大毛,然后告诉他,今天冒昧请您过来,是想要让您看一张照片。
于是我走到老团长的身边,把照片递给了他。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在递照片给他的时候,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如果两个人关系仅仅一般,二十多年前的照片此刻看到,说什么也会辨认一番。但是他没有,表情一下子惊讶了起来,我问他您认识照片上这个女人吗?他却回答我说,不认识。
他的撒谎,更加让我确信无疑,这个人绝对有古怪。于是我冷笑了一声说,不认识吗?我怎么听说她到是认识你呀。不但认识,好像你们俩交情还不一般呐。说到这儿的时候,我把我的小拇指从照片上他脸上烧毁的洞里穿了过去,然后对他说,我听说她最近挺生气的,要找当初认识的人论道论道呢?
我一边说,一边注意着他的表情。大毛在我边上,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是老团长还是不说话,只是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我见他这么坚定,于是站起身来,慢慢朝着房间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说,那要不然这样吧,她现在就在屋里,让她自己来跟你说吧。
这时候,老团长总算是沉不住气了。他站起身来大声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罗芬芳!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说过罗芬芳这个名字,此刻他算是不打自招了。于是我对他说,我不知道你当年干了些什么肮脏事,但是因为你的关系,这家人现在每天被闹得不得安宁,罗芬芳直到现在,都还在一边心里不舍你,一边对你恨得咬牙切齿!老团长着急地说,这不可能,她早就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我说你怎么知道她死了,是你害死她的吗?你这个德高望重的人,为什么敢做不敢当?伪君子!
老团长似乎被我几句抢白说的有些思维混乱,他开始不断地摇头说,这不可能,你们在撒谎,你们联合起来撒谎!此刻的我已经走到了门边,我手拉门把手,然后对他说,你说得对,她依旧死了,死了二十多年了,她一直想要报仇,我把她给你带来了,冤有头债有主,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说完,我一把就打开了门。我知道,罗芬芳的鬼魂是不会离开这个房间的,所以此刻即便开门,也没有任何危险。可是当我打开门的时候,一声头一晚那种张大嘴巴嘶吼的声音再次随着门的打开而突然出现,音量大了很多。这个声音里,充满了怨恨,还有伤心至极的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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