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玉真把贵宾室的门关上,道:“现在没有人可听到我们的说话,这处的墙壁都是特制的,可免声音外泄,影响别人徐子陵在一章坐下道:*查海知否我是谁?*
云玉真在他左旁坐好,道:*我当然不会告诉他你是徐子陵,只说和你相识,有点交情。我一向交游广阔,他该干会怀疑,谁想得到子陵的赌术这么厉害。*徐子陵叹一口气,苦笑道:*我们还有甚么好说的?*云玉真沉默片晌,轻轻的问:*寇仲有来吗?*徐子陵感到无法再信任她,摇头道:*我是与朋友来的,却不是寇仲。*云玉真往他瞧去,咬著下唇道:*那晚在巴陵,你为何不杀香玉山和我?*徐子陵给勾起心事,虎目射出悲哀的神色,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若我对香玉山狠不下心来,对你更下不了手。唉!到现在我仍不明白,为何你要助香玉山来害我们?”
云玉真垂首凄然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确从没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而我云玉真亦遭到报应,弄得众叛亲离,巨锟帮名存实亡,终日只像行尸走肉般过活,甚至痛恨自己,想到与其这样去苦渡馀生,实在不如一死,我是彻底的失败了。”
徐子陵皱眉道:“但表面看来你仍很风光哩!”
云玉具道:“对香玉山来说,我只是个有利用价值的玩物。现在我的用处大幅减少,而他身边却是美女如云,且富可倾国,还要我云玉真来作甚么?只恨到今天我才醒悟过来。香玉山的武功倒不怎样,但若论阴谋诡计,却最高手中的高手,你们的体会该比我更深刻。”
徐子陵暗忖实在太深刻了,沉声道:“香玉山近况如何?”他蓄意扮作对香玉山的情况一无所知,以试探云玉真会否仍在维护他。
云玉真道:“自大梁军北进的大计给你和小仲粉碎后,香玉山再不看好萧铣,称病引退。实际上却是脱离巴陵帮,凭他香家二十多年来的辛苦经营,自立门户。为怕你们的报复,连我都不知道他在那里。”
徐子陵心想这大概就是你会醒悟过来的原因,道:“萧铣非是善男信女,香家父子岂能说走便走。”
云玉真道:“我也为此而大惑干解。照猜估该是双方间有某种互利的协议,一旦兵败,萧铣仍会因香家而富贵不良。唉!未尝过富贵权力的机会倒没甚么,尝过后很难返转头去过平淡的生活!得而复失的滋味最令人难堪!”
徐子陵开始明白她现下旁徨无依的心境和苦况。轻吁一口气道:“你有甚么打算?”
云玉真热泪泉涌,垂头摇首道:“我不知道,我已一无所有。甚至不愿去想,连说句话,想一下都似要费尽全身的气力。唉!你杀我吧!”
徐子陵苦笑道:“若我能下手,早就下手。”
云玉真拭去泪水,低声道:“你和小仲是否打算到关中去?”
徐子陵默然不语。
云玉真道:“香玉山故意使人把这消息散播,弄得天下无人不知。你们若干能取消此行,定要万分小心。皆因你和小仲的体型气度均是万中无一,非常易志。”
徐子陵心中涌起对香玉山的仇恨,心想虽然狠不下心来杀他,但若能揭破他香家贩卖人口的勾当,又害得他倾家荡产,毁掉他的赌场,会比杀他令他痛苦难受。
云玉真道:“子陵可安排我见小仲一面吗?”
徐子陵道:“你最好不要见他,他绝不会有好说话给你听的。”
云玉真凄然道:“我还有甚么好害怕的。”
徐子陵长身而起,道:“我先和地说说吧!怎样可以找到你呢?”
雷九指瞧著赖朝贵把三十雨金子放在桌上,往刘安瞧过去道:“你的金子在那里?”刘安从囊内取出八两黄金,道:“陈爷若能把我的金子嬴掉,小人立即出局。”
雷九指一摇头上白发,意气飞扬的喝道:“我们轮番掷骰洗牌!”
玲姑把牌推往桌心,让四人探手洗牌,登时劈啪连响,气氛炽热起来。
赖朝贵一看两人手势,寇仲明显是初哥,雷九指亦好不到那里去,心中大乐,道:“陈兄要如何赌法,我倒有个好提议,可赌得更为痛快。”
雷九指皱起眉头,摇首道:“赌开是怎样便怎样,怎可随便更改。”
赖朝贵向刘安打个暗号,而刘安则和寇仲打暗号,寇仲只好苦忍著笑,对雷九指道:“先听贾兄如何说然后陈老再决定吧l.我们当然以你老人家的意见为依归。”
雷九指咕哝一声,表示听听无碍。
赖朝贵压下心中狂喜,道:“这赌法在九江非常流行,就是每人各执八张牌,任意组成四双来互较胜负。先不让人见,组成后四家同时摊出,当然大小仍依牌规,以对于最大,不成对的则以点数比大小。超过十点的以尾数计算,如‘么五’、‘么六’合起来共十一点,但只作一点计。如二牌之和是十点,那就是必败的‘氅十’。方法简单易明。”
寇仲在刘安的暗号下,忙附和道:“这样赌确是痛快非常,宜接了当。”
雷九指盯著玲姑以熟练的手法为众人叠牌,勉为其难的道:“好吧!但谁人若能四张全胜,彩注加倍。庄家全胜,其他三家也加倍赔注,并可连庄。”
玲姑娇笑道:“陈老板真豪气,这样赌很刺激哩!”
雷九指又从囊内掏出半锭金子,塞到玲姑手上,顺手拧她的脸蛋,呵呵笑道:“娘儿的嘴真甜。”
赖朝贵和刘安见他囊内尚有金子,又出手阔绰,一副千金不惜一掷的模样,心儿都热得像一团火炭。
玲姑眉花眼笑,先娇声渗气的凑近雷九指耳旁低声道谢,才把骰子撒往桌上,以决定谁先作庄家。
赌局终於开始。
徐子陵重返赌厅,林朗来到他旁低声道:“赖朝贵入局啦!”
徐子陵低声问道:“有没有方法另竟藏身的地点,我们现在太过张扬。”
林朗说出一个地址,道:“弓爷最好早一步离开,公良寄正在那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徐子陵点头答应,朝大门方向走去,忽然有人从旁趋近,香风随来,他看清楚是美艳娇俏的胡小仙时,这出身赌博世家的美女挨到他左旁,并肩而行的笑道:“以弓兄惊世的技艺,奴家却从未听过弓兄的朵儿,不是很奇怪吗?弓兄一向在那里发财?”
徐子陵谦虚道:“只是雕虫小技,加上点幸运成份,怎配入小仙姑娘法眼。弓某一向在云贵一带活动,少有到中原来。”
胡小仙轻扯他衣袖,离开通往第一进厅堂的走廊,来到一个鱼池旁,微笑道:“小仙对弓兄绝无半点敌意,只是好奇吧!弓兄万勿介意。”徐子陵见她说得客气,生出好感,道:“小仙姑娘是否想知道我出身何家何派?”
胡小仙摇头道:“这是弓兄的私隐,小仙纵想知道,亦不便探询。只想间弓兄明天会否参加天九赌会,因为小仙输得并不服气。”
徐子陵哑然失笑,答道:“此事我尚未作决定,事实上我收手多年,只是这些日来赌兴突然发作,忍不住手而已。”
胡小仙失望道:“那会是非常扫兴,希望弓兄不会避阵。小仙今趟远道来九江,就是要一会有‘赌侠’之称的雷九指,此人赌艺已达出神入化,能呼风唤雨的境界,弓兄认识他吗?”
徐子陵不愿骗她,微笑道:“这问题在下可否不答?”胡小仙横他一眼道:“弓兄总是处处透出高深莫测的味儿,若非你十指俱全,我会认定你就是他。你那对手真漂亮。”
徐子陵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洒然道:“多谢姑娘赞赏。在下因身有要事,必须告辞,请姑娘恕罪。”
言罢迳自离开。
胡小仙叫道:“希望明晚可见到弓兄。”
目送徐子陵远去的背影,胡小仙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宣的感觉。
这上了年纪的男子外型粗犷挺拔,虽与英俊沾不上半点边儿,却是威武迫人,充满男性的魅力。
兼之他声音悦耳,措辞温文尔雅,不亢不卑,举手投足无不潇洒动人,加上赌技超群,行藏充满神秘的味儿。致使一向只爱年轻俏郎君的她也不由为之心动。
明天会否见到他呢?牌来牌往,四人赌了十多手,每人都做过三次庄。
寇仲依足刘安的指示,在排牌土故意输给一假一真的两条肥羊,摆出欲擒先纵的格局。当然只能让对方小胜,否则金尽出局。
对他来说,真肥羊是赖朝贵,假肥羊则是雷九指;在刘安和赖朝贵来说正刚好相反,还多加寇仲这头肥羊。形势复杂微妙。
今趟轮到雷九指做庄,摊开来后,雷九指的牌由右至左是‘么三’、‘三三’、‘五六’、和‘四五’,除‘四五’是武子外,其他都是文子有名堂的好牌,即使是‘四五’亦是武子中的红九,点数最大。
‘么三’更是大牌。
‘三三’俗称十二巫山,‘五六’为楚汉相争。摊比之下,竟是庄家通吃之局。依早前定下的规矩,三家都要赔双倍。
玲姑发出赞叹的声音,看牌时半边身都挨到雷九指肩膀去。
赖朝贵和刘安却脸不改容,虽然他们直到此刻尚未施展骗术,只是用手号来把握牌点,定下排对之策,由於寇仲肯与他们合作,一直没有出问题,把牌局完全操纵在手里,这一趟更是故意让雷九指大胜,好抛砖引玉。
雷九指又探手去摸玲姑脸蛋,还装出不可一世的神态唉声叹气道:“手风实在太顺哩!三位还要赌下去吗?”
刘安陪笑道:“陈老板不是坐得气闷吧?”
雷九指笑道:“赢钱怎会气闷,只是想和美人儿去谈心寻乐子吧!”
玲姑吃吃娇笑,模样儿诱人至极点。
寇仲醒悟过来,想到玲姑其实是赖朝贵方面的人,皆因像因如坊这种大赌场,绝不容许赌场人员公然和客人打情骂俏。而赖朝贵和刘安亦会怕玲姑为求打赏偏帮雷九指。
赖朝贵把桌上剩下的二十多两黄金一次过推往桌心,从容道:“陈兄既急於寻乐,不如我们一次过大赌一铺,以决输赢,陈兄以为如何?”
雷九指哈哈笑道:“贾兄就算赢了,也只能赢掉我手上一半的钱,输光便要出局,贾兄最好想清楚一点。”
赖朝贵好整以暇的又从囊中取出另十多雨黄金,连刚才的金子堆起一个小山,微笑道:“这又如何?”
雷九指和寇仲装出贪婪神色,一瞬不瞬瞪视桌上金子堆成的小山。
刘安向寇仲打个眼色后,也把仅馀的六两金子推出,嚷道:“我也尽赌这一铺啦!”
三人的目光来到寇仲处时,寇仲先露出犹豫的神色,然后咬牙切齿的道:“就跟你这一铺。”
赖朝贵掏出烟管,点燃烟丝,深吸一口后道:“洗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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