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仑蓬对我媚笑起来。按照以往的经验,这是他不想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的意思。如果我继续那个话题,那么他接下来就会说些让我起鸡皮疙瘩的事情了。
我回过头来,盯着屏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回再去看屏幕上的父亲,我总觉得他的脸上隐隐地有一股子戾气。
此时屏幕中的父亲正死死地盯着转角沙发上的叔叔,目光中却并不是担忧或者关切,而是冷漠,一种极度的冷漠。
他似乎在看一场笑话。
这让我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要知道小时候父亲和叔叔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呀?当初叔叔去世时,我爹哭得死去活来,此后每年叔叔的祭日时,他都会面容严肃地度过一天,任其他人怎么开玩笑,他都不会笑上一笑。每次给叔叔上坟,他都会坐在坟头叼着根烟,对着墓碑楞上半天。在我看来,即便是对待母亲的死,父亲也没有这样的反应。
父亲就在那里抱着膀子看着叔叔在转角沙发中犯毒瘾一样地发抖,到后来,我甚至发现他的表情里流露出一种十分高兴、十分兴奋的情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胡乱猜测的时候,叔叔从转角沙发上“咕咚”一声滚了下来。
他像《午夜凶铃》里那个从电视屏幕里爬出来的女鬼那样,颤巍巍地、慢慢地爬向父亲。一边爬,一边还在说些什么。
叔叔说的有气无力的,而且视频的声音很轻,我把耳朵贴到MacBook上,才听大概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杀了我吧……打死我……求求你让他们引爆我身上的炸药……”
叔叔在说这几句话时,嗓音是颤抖着的,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叔叔。摄像头应该是安装在转角沙发转角椅的上端,所以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我大致能看到叔叔的小半张侧脸,即便这样,我也基本能确定,这的确是我叔叔。只是他的脸上好像有几个斑点,我印象里叔叔虽然面皮黝黑,但脸上并没有长麻子之类的东西啊?
就在我狐疑之际,叔叔已经爬到父亲的脚边,去拉他的裤管。
父亲的反应则是抬腿就在叔叔的胸口踹了一脚。
这一下踹得极狠,叔叔仰面摔在地板上。此时他整张脸都暴露在MacBook的屏幕中,当我看清他整张脸上都发生了些什么时,忍不住惊讶地“啊”了一声。
只见他的脸上布满了一个个的点,此时我终于看明白了,这是一个个因为溃烂而形成的出血点。
这种出血点我以前看到过,在“德川号”上的那个“阿昆”的脸上。现在这张脸就套在我的脸上。
此时乍仑蓬在我旁边开口了:“到了潭山岛上,你叔叔和另外几个人一直在偷偷地给自己的脸上打一种针。前两天针打完了,他们就这样了……闵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
这几个人都是易容的?怪不得父亲会是这种反应?等等,其他人都是易容的,那父亲会不会也是?
我又回到了最先前的一种常识性设定,以及推论:人死不能复生,那些死去的亲人如果“复生”了,那就有可能是其他人假扮的。
对此,乍仑蓬给我的答案是:“你爹上了潭山岛后,没有给自己打过针。这座岛是等于是闵家关押高层人员或者高级人质的监狱,所有地方都有摄像头,360度全天候无死角地监控,这一点不会有问题。”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脑仁都要炸裂了,但还是努力着理出了一些头绪。
第一,我那十二个亲友(包括闵琼在内)为何会在那一天同时登上“浙象渔28号”?据“大狙”说,实施那次海盗劫持行动的,是伊登手下一个叫“君君”的人,也就是“中指猩魔”,当时他向一些地方发出了“多鲁斯开始行动,大家的时间不多了”这句信息,就把我十二个亲友都集中到那艘“浙象渔28号”上去了。这句信息到底什么意思?
第二,劫持事件发生后,“君君”要把这艘船劫持到哪里去?根据“德川号”上穆武灵给我看的视频,“浙象渔28号”在途中遭遇到了执法船只,遭到猛烈扫射。而船上的叔叔等人突然反抗,杀死了“君君”,夺回了“浙象渔28号”的控制权。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合理的推论是闵琼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忽然发飙,露出海盗的本性劫持了“浙象渔28号”,并且将渔船上的人押送往潭山岛。但途中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一半的人逃走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一半的人被其他人,比如穆武灵劫走了,所以穆武灵才也会宣称“浙象渔28号”上的人在他手中。
第三,在这些我自认为熟悉的人当中,其实很多,甚至于所有人的真实面貌和身份,都不是我所熟悉的。闵琼是海盗,叔叔是易容的,如果连父亲也真的不是普通渔民,而是大海盗的话,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所有人的真实身份都不是我所知道的那样。
我觉得,我正处于一个阴谋漩涡的最核心位置。这一切的布置、算计、争夺乃至厮杀,有一个核心点,那就是我。
十二个亲友登上“浙象渔28号”并沦为人质,他们唯一的共同点——都认识我。
伊登也好,闵琼也罢,乃至穆武灵,他们之所以会对这十二个人打主意,归根结底是为了控制我。
我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是因为我的父亲?
我还在拼命思考着这些问题,试图找出一个大致还算过得去的解释,MacBook的屏幕上出现了可怕的一幕。
叔叔——或者说那个假扮成我叔叔的易容者,开始挠自己的脸了。
这人的指甲比较长,指甲尖比较锐利,加上他脸上本来就有溃烂的出血点,因此很快的,整张脸就满是血痕,许多血液就从血痕中涌了出来,一张人脸就这样变成了“血脸”。
我不敢再看下去,因为我知道,如果继续盯着屏幕,我很快就会看到易容者把自己的颧骨给活活挠出来。
在我把目光从屏幕移开前的那一刹那,我却看到父亲依然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观看着这幕惨剧。
这时乍仑蓬很“善解人意”地用MacBook的鼠标进行了几次操作,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个九宫格,每一格都是一台摄像机传输过来的实时画面,画面中是一间房间。
这九间房间看上去是一栋别墅的各个部分:花园、客厅、阳台还有卧室。其中除了“易容者”所在的卧室外,还有四个地方是有人的。
在客厅里,坐着赵磊,就是帮我翻译《多鲁斯鬼皮书》那位高中死党。他正在吃东西,表情很平静,我看他的脸,看不出任何溃烂的迹象。
在花园里,我的那个发小程先宙在踹一棵榕树,小时候只要没事干他就踹树玩,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这副德行。他的脸也没有异常。
在另一间卧室里,大学时的死党方振清满头大汗地在练俯卧撑。这小子,没有妹子没有的日子果然不适合他,又没有基友跟他一起放嘴炮过瘾,一定憋了满肚子的火力,只能靠俯卧撑来发泄。他的脸上也没有异常。
这三位都能让我回忆起踏上社会工作前的美好时光,看到他们格外亲切,格外高兴。
只是我不知道我这些关于青春的美好记忆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被人操控、扭曲的结果。
不过至少,他们都还没有易容的迹象。
但在另一个卧室里,我看到了另一幅让我心惊胆战的场景。
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如同被关在动物园铁笼子的狼一样,焦躁地、来回不断地走着,一双眼睛还时不时地对着摄像头看上一眼,目光锐利而凶狠,似乎在对监控他的人说:“有种一辈子把老子困在这里,但凡给老子脱困的机会,杀光你们全家!”
但我看不到他的长相,看不到他的脸。
他整张脸,不,是整个头颅都被一层白色的纱布所包裹着,在他的左眼睑下,有一片血水渗透了出来,纱布在那一块是殷红色的。
看这体形,这不是老竿儿又是谁?
他是我在男性时尚杂志编辑部工作时最要好的同事,我俩都对军事装备很感兴趣,曾经一起去珠海航展上看最新的参展装备,一起请假去吉隆坡,看亚洲防务展。可惜他后来跳槽去了家金融公司。
这个人平时很和气,甚至有点儿窝囊,但一被逼急了会干出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他本来是杂志的编辑,有一次主编派他去采访一个小明星,那个小明星摆架子,连约了几次都没约到,老竿儿火大了,居然开着自己的兰博基尼车,守在对方车辆必经之处,用他价值几百万的兰博基尼主动去撞对方价值六十多万的宝马X5,然后把那个被吓得半死的小明星从宝马车里揪出来,塞进兰博基尼车里送到杂志编辑部进行采访。那小明星几乎是瘫在椅子上,结结巴巴地接受了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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