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醒来,三人吃了几枚柿子,石破天又替她祖孙分别打通了一处经脉,于是两人双手也能动弹了。
史婆婆道:“大粽子,这岛上的小湖里有螃蟹,你去捉些来,螃蟹虽还没肥,总是胜过天天吃柿子。”石破天踌躇:“捉蟹倒不难,就是没法子煮,又不能生吃。”
史婆婆道:“好好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对丁不三这老鬼如此害怕,成什么样子?”
石破天摇头道:“别说丁不三爷爷,连叮叮当当也比我厉害得多。若是给他们捉到,再将我绑成一只大粽子丢在江里,那可糟了。”
阿绣劝道:“奶奶,这位大哥说得是,咱们暂且忍耐,等奶奶的经脉都打通了,恢复功力,那时又怕他们什么丁不三、丁不四。”史婆婆道:“哼,你说得倒也稀松平常,回复功力,谈何容易?咱二人经脉全通,少说也得十天,要回复功力,多则一年,少则八月。难道今后一年咱天天吃柿子?过不了十天,柿子都烂光啦。”
石破天道:“那倒不用发愁,我去我摘些柿子,晒成柿饼,咱三人吃他一年半载,也饿不死。”这些日子来他多遇困苦,迭遭凶险,但觉世情烦纷,什么事都难以明白,不如在这石洞旁安稳渡日,远为平安喜乐。
史婆婆骂道:“你肯做缩头乌龟,我却不肯。再说,丁不四那厮一两日之内定会寻上岛来,你想做缩头乌龟也做不成。大粽子,你到底怎么搅的,怎地空有一身浑厚内功,却又没练过武艺?”石破天歉然道:“我就是没跟人好好学过。只有叮叮当当教过我一十八手擒拿法,我自然斗他们不过。丁不四老爷爷教我的这些武功,又是每一招他都知道的。”
阿绣忽然插口道:“奶奶,你为什么不指点这位大哥几招?他学了你的功夫,若是将丁不四打败了,岂不是比你老人家自己出手取胜还要光采?”
史婆婆不答,双眼盯住了石破天,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突然之间,她目光中流露出十分凶悍憎恶的神色,双手发颤,便似要扑将上去,一口将他咬死一般。石破天害怕起来,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道:“老太太,你……你……”史婆婆厉声道:“阿绣,你再瞧瞧他,像是不像?”
阿绣一双大眼睛在石破天脸上转了一转,眼色却甚是柔和,说道:“奶奶,相貌是有些像的,然而……然而决计不是。只要他……他有这位大哥一成的忠诚厚道……他也就决计不会……不会……”
史婆婆眼色中的凶光慢慢消失,哼了一声,道:“虽然不是他,可是相貌这么像,我也决计不教。”
石破天登时恍然:“是了,她又疑心我是那个石破天了。这个石帮主得罪的人真多,天下竟有这许多人恨他。日后若能遇上,我得好好劝他一劝。”只听史婆婆道:“你是不是也姓石?”石破天摇头道:“不是!人家都说我是长乐帮的什么石帮主,其实我一点也不是,半点也不是。唉,说来说去,谁也不信。”说着长长叹了口气,十分烦恼。
阿绣低声道:“我相信你不是。”
石破天大喜,叫道:“你当真相信我不是他?那……那好极了。只有你一个人,才不相信。”阿绣道:“你是好人,他……他是坏人。你们两个全然不同。”
石破天情不自禁的拉着她手,连声道:“多谢你!多谢你!多谢你!”这些日子来人人都当他是石帮主,令他无从辩白,这时便如一个满腹含冤的犯 人忽然得到昭雪,对这位明镜高悬的青天大老爷自是感激涕零,说得几句‘多谢你’,忍不住留下泪来,滴滴眼泪,都落在阿绣的纤纤素手之上。阿绣羞红了脸,却不忍将手从他掌中抽回。
史婆婆冷冷的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石破天道:“是!”伸手要擦眼泪,猛地惊觉自己将阿绣的手抓着,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放开她的手掌,道:“我……我……我不是……我再去摘些柿子。”不敢再向阿绣多看,向外直奔。
史婆婆见到他如此狼狈,绝非作伪,不禁也感好笑,叹了口气,道:“果然不是。那姓石的小畜生若有大粽子一成的厚道老实,也不会……唉!”
过不多时,忽听得洞外树丛刷的一声响,石破天急奔回来,脸色惨白,惊惶无已,颤声道:“糟糕……这可糟啦。”史婆婆道:“怎么?丁不三见到你了?”
石破天道:“不,不是!雪山派的人到了岛上,危险之极……”史婆婆和阿绣脸色齐变,两人对瞧了一眼。史婆婆问道:“是谁?”石破天道:“那个白万剑白师傅,率领了十几个师弟。他们……他们定是来找我的,要捉我到什么凌霄城去处死。”史婆婆向阿绣又瞧了一眼,问石破天道:“他们见到你没有?”石破天道:“幸亏没见到,不过我见到白师傅和丁……丁……不四爷爷在说话。”史婆婆眉头一皱,问道:“丁不四?不是丁不三?”
石破天道:“丁不四。他说:‘长江中没浮尸,定是在岛上。’他们定要一路慢慢找来,我这……这可……可糟了。”只急得满头大汗。
阿绣安慰他道:“那位白师傅把你也认错了,是不是?你既然不是那个坏人,总说得明白的,那也不用担心。”石破天急道:“说不明白的。”
史婆婆道:“说不明白,那就打啊!天下给人冤枉的,又不止你一人!”石破天道:“
那位白师傅是雪山派中的高手,剑法好得不得了,我……我怎打他得过?”史婆婆冷笑道: “雪山派剑法便怎么了?我瞧也是稀松平常!”
石破天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个白师傅的剑术,真是说不出的厉害了得。他手中长剑这么一抖,就能在柱子上或是人身上留下六个剑痕,你信不信?”伸足拉起裤脚,将自己大腿上的六朵剑痕给她们瞧,至于此举十分不雅,他是山乡粗鄙之人,却也不懂。
史婆婆哼的一声,道:“我有什么不信?”随即气忿忿的道:“雪山派的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在我史小翠眼中不值一文。白自在这老鬼在凌霄城中自大为王,不知天高地厚,只道他雪山派的剑法天下第一。哼,我金乌派的刀法,偏偏就是他雪山派的克星。大粽子,你知道金乌派是什么意思?”石破天道:“不……不知道。”
史婆婆道:“金乌就是太阳,太阳一出,雪就怎么啦?”石破天道:“雪就融了。”史婆婆哈哈一笑,道:“对啦!太阳一出,雪就融成了水,金乌派武功是雪山派武功的克星对头,就是这个道理。他们雪山派弟子遇上了我金乌派,只有磕头求饶的份儿。”
雪山派剑法的神妙,石破天是亲眼目睹过的,史婆婆将她金乌派的功夫说得如此厉害,他不免有些将信将疑。他心下既不信服,脸上登时便流露出来。
史婆婆道:“你不信吗?”石破天道:“我在土地庙中给那位白师傅擒住,见到他们师兄弟过招,心中也记得了一些,我觉得……我觉得雪山派的剑法实在……实在……”史婆婆怒问:“实在怎么样?”石破天道:“实在是好!”史婆婆道:“你只见到人家师兄弟过招,一晚之间又学得到什么?怎知是好是坏?你演给我瞧瞧。”
石破天道:“我学到的剑法,可没有白师傅那么厉害。”
史婆婆哈哈大笑,阿绣也不禁嫣然。史婆婆道:“白万剑这小子天资聪颖,用功又勤,从小至今练了二十几年剑。你只瞧了一晚,就想有他那么厉害,可不笑歪了人嘴巴?”阿绣道:“奶奶,这位大哥原是说没白师傅那么厉害。”史婆婆向她瞪了一眼,转头向石破天道:“好吧,你快试着演演,让我瞧瞧到底有多‘厉害’!”
石破天知她是在讥讽自己,当下红着脸,拾起地下一根树枝,折去了枝叶,当作长剑,照着呼延万善、闻万夫他们所使的招数,一‘剑’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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