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这艘小皮艇上漂泊了大概半天的时间。在这半天里,我听“大狙”说,“明喜号”上杀得很惨,到后来已经是不分阵营地胡乱厮杀,所有人都发了疯。穆武灵手下的海盗死了差不多一半,穆武灵自己的神智却很清晰,他赶紧领着一些还有救的人弃船登上一艘小皮艇跑了。赵祺和小妖也被他救走。
“那些海事局的人呢?”我问道。
“大狙”“嘿”了两声,说道:“什么海事局的人?都是海盗。那个胖子我还见过,只不过他不认识我罢了。一群‘海狼’,而且专门做的就是海上职业杀手的买卖。100万美元‘出场费’,每杀一个收费200万。不过这是5年前的价码了,据说这两年因为干这个的人多了,价格也低了。”
我暗想,感情这一行也存在亚当斯密所谓调控市场的“看不见的手”。
“大狙”继续说道:“全都死了。可惜了那艘好船,刚才闵姐说要斩草除根不留痕迹,我就用两颗127毫米的狙击弹打爆了两艘船的油箱。”
我扭头看看闵琼,只见她正在和乍仑蓬等人说笑,此刻的她已经把盘在头顶的长发放了下来,任黑色的柔丝在海风中飞扬,看上去依稀还有当初那个文艺女神的样子。
可是在我看来,这个“文艺女神”举手投足间总有一股子戾气,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也不是文艺范儿,而是极浓的血腥气。
我又问了“大狙”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血头獠’这么了解?”
“大狙”原本还洋溢着嚣张笑容的脸上,瞬间就黯淡下来。他低着头,把玩着手中几颗电池大小的127毫米子弹。
我笑了笑:“不想说算了,不勉强。”
“大狙”还是说了,说了一段让我脊背发凉的话。
“6年前,那时候我还小。我们一家出海,在北部湾做生意打死一个人,没想到那人是个‘海痋落’,而且还是‘血头獠’。着了道的就是我,因为我最小,最糊涂……我爹,和我叔叔,其实是被我用枪杀掉的……我在看了‘血头獠’的眼睛后,就看到他们几个都要用刀砍我,而且他们的脸,都变成了‘血头獠’的模样……”
我不再言语了,隔了半晌才说道:“你也不必自责……”
一句话没说完,“大狙”打断我道:“大厌头,这事儿别安慰我。塞林老木,没用!反正以后对‘血头獠’,看到一次杀一次。我也想好了,我爹死在我手上时是40岁外加1个半月。我如果能够活到40岁外加一个半月,就跑到他坟前自杀。所以老子要在40岁前好好快活一番,该杀的杀,该玩的玩,人生在世什么都是假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横死,今天过得爽才最重要!”
他这番话越说越响,最后一句“人生在世什么都是假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横死,今天过得爽才最重要”几乎是吼出来的。连那边正在高谈阔论的闵琼一伙人也全都忍不住看过来,并且叫起好来。
又聊了一会儿,我忽然觉得面部有些瘙痒,开始抓挠,但这阵瘙痒越来越厉害,我抓得也是越来越狠。
我知道,易容术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
“大狙”见状,也不由露出吃惊的神色,对闵琼说道:“闵姐,这人皮面具有毒,大厌头怕是熬不到香港。”
闵琼微微一笑,对着乍仑蓬丢了个眼色。
乍仑蓬就像变戏法一样,从小皮艇上马达的下方拿出一个手提箱——正是当初“阿昆”带上“德川号”的那只,里面装着这种易容术所需要的一切原材料,包括防止面部皮肤溃烂的针剂。
乍仑蓬给我打了一针,我脸上的瘙痒立刻停止了。
闵琼走过来开始仔细盯着我的脸看,把我看得直发毛。最后她轻叹了一声:“这易容术太无敌了,简直一模一样,连我居然都看不出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她又仔细地查看那个手提箱里的一切,尤其是那些针剂,最后说道:“以陈兆峰在香港的资源,应该能够复制出这些东西。所以,你不用担心针剂用完。”
我只是看着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女人的这句话。
这次漂流持续了大概14个小时,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就有一艘悬挂加勒比海某国国旗的滚装船经过我们所在的海域,把我们救了上去。黑瘦黑瘦、斜戴着帽子的船长和闵琼用西班牙语呱啦呱啦扯了一大堆,两人之间似乎非常熟悉。不过闵琼后来告诉我,这个船长和她关系是不错,但并不知道她是海盗,也不是海盗圈子里的人。所以在这里休整几天后,我们还是要下船的,到时候会有一艘客轮来接我。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我们这伙人又乘着月色下到当初那艘小皮艇里,继续漂流海上。不过这一次没过多久,我们就重新登上了一艘游艇。
这艘游艇论体积以及载客量远不及“德川号”,不过船内的装修却是豪华至极。整艘船有140米长,里面的楼梯居然是玻璃拉斯镀铬的,一些墙壁是石头的,据闵琼说是产自意大利北部珍贵的白色大理石,还有按摩浴室、酒窖、玻璃窗弧形落地甲板等等。
“甲骨文公司CEO拉里埃里森的‘旭日号’知道吧?”上了游艇后的第二天傍晚,闵琼和我一起站在栏杆旁一边眺望朝阳,一边对我说道。
“嗯,听说过。”我漫不经心地答道。
“这艘‘保仔号’和‘旭日号’堪称是姊妹船,都是同一个设计师、同一家造船厂的杰作。”闵琼说道。
我一听“保仔号”这三个字,就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不过粤语、闽语地区给人或地方起名字的方式我是一向没法理解的,因此也没说什么。
不过我的表情被闵琼看透了,她“噗嗤”笑道:“你看你还自诩历史奇才,张保仔的名字也没听说过吗?”
我心中一动,这才想起张保仔是19世纪初香港著名的海盗,他出生在清朝的广东新安,也就是今天的香港,全盛时期手下有7万多人,横行南海于一时。香港有不少影视剧作品就把他作为主角。
闵琼说道:“这艘‘保仔号’当初就是陈兆峰送给我的。”说到这里,闵琼的脸上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我忽然间就想起当初看到的一则花边新闻,说陈兆峰将其斥巨资购买的私人豪华游艇赠送给了一位“女性友人”,这位“女性友人”十分低调,八卦媒体狗仔队使出浑身解数,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弄清楚。不过,陈兆峰类似的举动比较多,因此我在读了这则报道后不久,就逐渐把它扔到了记忆的最边缘——今天我才知道,这则花边的女主居然就是闵琼。
“陈兆峰是不是已经死了?死在你的手上还是穆武灵的手上?”闵琼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阴冷。
我心中一动,暗想:“陈兆峰是被我用AK12打死的,这个可不能告诉你。”说道:“我不知道。”
闵琼说道:“你在撒谎,林济苍,你知不知道你其实是个老实人,撒谎、演戏很没水平?”
“老实人”、“本分人”是很多人对我的评价,不过我一听这个就来气,干脆来了一句:“就算陈兆峰是我杀的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闵琼盯了我很长时间,忽然扭过头去看向海面,淡淡地笑道:“以前在大学里,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我喜欢什么,你就会去学什么……我以为你不会变,却原来你还是会变。就和陈兆峰一样,今天喜欢的是我,明天却要和那个沈云杉订婚,后天却又看上了金羽集团新招聘的秘书……我应该习惯了。”
她这番话中淡淡的幽怨语气让我心中就是一动,我几乎忍不住就要说:“你让我做什么,我还是会做。”然后把陈兆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但话到嘴边,我还是忍住了。
我告诉自己,就算我老实,我也不做傻逼。这是你的地盘,我身上穿着你“赏赐”的自杀式背心,说不定乍仑蓬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只等你一声令下,就把我推进大海,然后按下引爆器的按钮。
于是,我反客为主,试图岔开话题:“你先告诉我‘浙象渔28号’上发生了什么吧。”其实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
闵琼冷笑道:“‘浙象渔28号’上的事情现在还没到时候说给你听。至于陈兆峰到底是死在谁的手上,我总能查清楚。实在查不清楚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她最后“真的没关系”这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语气中透出一种恶毒的意味。让我觉得脊背有点发凉。
我神态上的细微变化似乎被闵琼觉察出来了。她淡淡一笑,说道:“你放心,只要你和‘大狙’肯老老实实地听我的,我就不会杀你们,就算陈兆峰是死在你们手上。”
她把“就算”二字说得很重,我总感觉她似乎猜出陈兆峰的死可能与我有关。
这个女人心机太深,典型的心机婊,我过去玩不过她,将来也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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