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来的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虽然莫子钊和大家一样,坐在沙发上好像在看电视,却不断在打量着这位老先生家里的陈设。和一般的医生不同,这位老先生的家里看上去挂着一些非常古怪的东西,而最能引起莫子钊注意的,是墙上的一根好像拐杖一样的东西,较粗的那一端,拴着一个碗口大小的、紫色的葫芦。
葫芦本来也是药材的一种,但是大多都是打磨成粉。而莫子钊算得上是比较熟知药材,所以他知道葫芦的颜色笨应该是青绿色或者米黄色,而这个紫色的葫芦,他却从未见过。除此之外,老先生的家里还有一些盆栽,每个盆栽的大小都差不多,而从叶子的形状上来看,似乎每一个都不同,细数下来,大大小小有二三十个,从阳台一直堆到了室内。有些开了花,有些结了果,有些却只是光秃秃的枝桠,上头有着一些包蕾状的东西。
如此这般的胡思乱想着,莫子钊还在消化刚刚那一番有悖于中医常理的话。老先生口中的阴病,怪病,对于莫子钊来说,突然之间想要接受,还是比较困难。莫子钊不算胆小,却非常害怕看恐怖片尤其是鬼片,即便他深知片子里的剧情都是假的,那些鬼怪也都是人装出来的,而今这老先生的一番话,说得好像这些东西竟然真实存在一样,这让他一时半会难以接受。
咚咚咚的敲门声后,那个男人来了。即便已经是下午接近傍晚,即便老先生家门外的走廊漆黑一片,这个男人进门的时候依旧戴着墨镜,就如同早上站在莫子钊家诊所门口一样。爹简单地跟这个男人介绍了一下老先生,但是他并没有非常刻意地提起“巫医”二字,以来大家对这个职业多多少少有些陌生,起码不如中医这么让人熟悉。男人并没有任何反对,所谓病急乱投医,此时此刻,只要能够医好自己的病,即便对方是个汽修工,可怕他也会安然接受。
老先生拖来一根四脚板凳,放在屋子的中间,然后关上了电视,把家里的灯光开到了最亮。让男人坐在凳子上,除了内裤以外,把衣服全都脱掉。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老先生就一边拿着手电筒在男人身上观察者,一边用一根筷子,轻轻戳着那些看上去黑色结痂的部分。
莫子钊悄悄地问爹说:“爹啊,这老先生一不号脉,二不问病的,就这么看,不知道病因它能治好吗?”爹也悄悄告诉莫子钊说:“这位老先生是出了名的专治怪病奇病,这么几十年以来,虽然也偶有失手,但那大多是病人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大部分时间,他的招是真的挺管用的。”莫子钊不解的问:“那既然这位老先生这么厉害,为什么那些病人不直接来找他,而是要先找中医呢?”爹告诉他说:“这就是巫医神奇的地方,有许多中医西医都无法治愈的病,病人往往都依旧绝望了,此时此刻,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而恰恰是人的求生欲望最强烈的时候,找到老先生,才真的是找到了希望。”爹又顿了顿说:“这位老先生性子有些乖僻,小病一律不瞧,只瞧连咱们这种几十年的老中医都医不好的病。如果老先生都医不好,也就是这个病人命该如此了。”
于是多年以来,莫子钊一直告诉自己,尽其所能,帮助病人,如果实在无能为力,只能感叹一声,说句命该如此。不过莫子钊年纪还小,可能对于生死之事还没有那么明显的感觉,他是刚刚崛起的朝阳,在他的态度中,遇到的一切困难,都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尽管莫子钊和爹的一番悄悄话声音压得特别低,但还是被老先生听见了。于是老先生看着稚嫩的莫子钊,突然笑着对他说:“小娃娃,你先别着急发问,接下来的东西,很多都是你见所未见的,把你的问题藏在心里,将来如果有机会,你再来问我。”老先生虽然笑呵呵的,但是语气之中,带着一种威严。于是莫子钊不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只见老先生观察病人许久以后,走到自己的药柜子跟前,翻箱倒柜地摸出来十余只白色的蜡烛。就是最常见的那种蜡烛。以那个男人坐着的地方为圆心,半径一尺多一点左右,用蜡烛围了一个圈。然后取来打火机,将所有蜡烛都点燃。接着他走到自己家的阳台,又是一阵翻找后,取来了一根草编的麻绳。
麻绳的口径大约和蜡烛差不多,就是最寻常的那种草搓成的绳子。老先生把绳子扔到了屋子中央后,又从厨房取来一只白瓷碗,装上了大约三分之二的清水,放在地上距离男人大约两尺的距离。老先生又从自己书桌跟前,拿来一张白纸,几下对折以后,就折成了一个青蛙状的东西。
这种折纸青蛙莫子钊小时候也玩过,通常许多小朋友每人折一个,青蛙的后腿要纸不能折得太死,否则就没有弹性,这样按青蛙屁股的时候,它就不会往前跳了。那年头,小孩子都玩过这样的游戏,叫做青蛙赛跑。而老先生折好青蛙,并用书桌上的毛笔在青蛙背上毫无规律地点着,很快青蛙背上就布满了黑色的小点。老先生则把青蛙放在白瓷碗和蜡烛之间的位置。
直到此刻,莫子钊看到老先生所做的一切,都完全不知所云。就算这个先生不号脉不问病也就算了,因为有些老医生的确可以不做这一步,但起码的用药是要有的吧,可这个先生这一系列动作,没有丝毫是跟药理有关的,看着很玄乎,也正因为玄乎,莫子钊才看得非常入神。
老先生把草绳从地上捡起来,把其中的一头对准了男人尾椎腰眼患处,那是这个病的起点,然后他请男人自己伸手把绳头给按住。老先生则按照男人身上患处的走势,将绳子在这个男人身上缠绕起来,直到头部。接着老先生就把绳子从头部的位置剪断,然后一圈一圈地盘起来,盘成几个绳圈之后,就放在了男人的叫跟前。此刻,绳圈和纸青蛙,中间间隔了一根蜡烛。这时候老先生顽皮地冲着莫子钊眨了眨眼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接着老先生双手合十,将先前拿在手里用来戳那个男人背的筷子用大拇指和食指的指关节处夹着,先朝天三拜,再朝地三拜,最后将合十的双手放到鼻尖上,嘴里轻声低喃着,就好像电影里,那些即将做法的道士念经念咒一般。然后老先生伸出手里的筷子,在绳子朝着蜡烛的那一端,轻轻敲打着,敲三下绳子,敲三下地面。嘴里依旧喃喃念叨着,如此重复了九次之后,老先生又从自己的饭桌上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开始一边敲碗,一边从嘴里模仿着青蛙的叫声。
眼前的这一幕让莫子钊惊呆了,他转头看了看爹,显然爹是深知这位老先生的本领的,但是从爹的眼神里,除了惊讶之外,还有崇敬。老先生学青蛙叫大约十几声之后,伴随着敲击碗的声音和蜡烛的灯光,这一幕看上去相当诡异。突然老先生快速抓起纸青蛙,在水碗里头轻轻一蘸,就丢到了绳子跟前,就在这个时候,老先生嘴里一直包着的那口酒,就突然朝着绳头方向的蜡烛喷了出去。一瞬间,火光窜了起来,莫子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怀疑是因为当天太热,屋里气氛太诡异,自己产生了幻觉,从那蹿高的火光中,莫子钊似乎看到绳子的头和纸青蛙翻滚着好像扭打在了一起。但是火苗很快就灭了下来,蜡烛还是蜡烛,只是地上多了一个正在燃烧的纸青蛙,和一头燃烧着的绳子。
就在这个时候,老先生突然一伸脚,踩在了绳子的绳圈上,接着就用筷子在绳子上某一个点定点地敲打着,这种敲打,和刚才的敲击绳头,敲碗,如出一辙。
说来也奇怪,就这么敲击了十来下之后,绳头的火苗渐渐熄灭了,那只纸青蛙也烧成了灰烬。绳头熄灭后,留下了一截烧焦但是还没有掉落的灰烬,老先生用筷子把那一段灰烬敲到了水碗里,再调匀后对那个男人说,现在就喝了吧。
由于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治病手法,男人的惊讶丝毫不亚于莫子钊。他瞪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地说:“这…我的病这就算是治好了吗?”老先生却说:“你喝了这碗水,我又较大把握能够治你。如果你不喝的话,那就没得治了。”于是男人忍着恶心,把一碗水喝得干干净净。这时候老先生从自己的药箱子里取出扎针用的银针,走到男人背后对他说:“我现在要在你身上这些黑色的地方扎针,会流一些血,但是你别害怕,死不了人。”
莫子钊从刚才那稀奇古怪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他转头问爹:“为什么要给他扎针呀?”爹说:“因为他的体内有病血、毒血,放了血,就好治了。”
AI画出你的梦——微信小程序画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