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钊曾经见过爹给别人扎针。中国的针灸术神奇的地方在于人体的穴位,穴位就好像是一些经络相对集中的点,而这些点在某种程度上,在人体内形成了一个类似气囊的东西,所以当细细的银针扎入的时候,穴位是不会流血的。爹跟莫子钊解释道:“有时候人们身体的一些部位感到疼痛,大多数情况都是发炎引起的。而所谓的发炎,很大程度上就是淤血的堆积,这个时候或多或少可以选择用放血的方式来加以缓解,但并不是治疗。比如有些人酒后吹风,就会引起头疼,尤其体现在脑袋的两侧,太阳穴的附近。有经验的医生可以隔着头皮摸到淤血堆积的地方,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把这些淤血放出来,就能够缓解头疼。”
莫子钊点点头,转头看着老先生,老先生用一根银针开始在男人身上的黑斑处扎着,大大小小十余处黑斑,被老先生分别扎上了三到五根针,却没有拔下来。老先生还是不是伸出手指在那些银针的针把上轻轻地弹着,或是旋转着,如此反复了几分钟之后,他就开始从尾椎的黑斑处开始,用比较快的速度拔下了银针,此刻,血流如注,而且都是黑色的死血。
莫子钊曾经在医书上学到,当针扎刺人的皮肤后,会形成一个小小的针孔,而人体的血液从这个针孔流出来的时候,速度是比较慢的,而由于血液本身是黏稠的液体,所以并不会第一时间流下来,而是先变成一个小豆子的形状,再流出来。但是当老先生把男人身上的针拔下来的时候,黑色的病血却如同墨汁一样,毫无黏稠度地流了出来,不仅如此,老先生还用自己的手作为辅助,在黑斑附近挤压着,好像是要把那些病血从针孔加速挤出一般。
老先生对莫子钊说道:“小娃娃,你如果想看仔细点,就凑近一点。”莫子钊之前一直不敢上去,多少还有些对于刚才那诡异的一幕有些害怕,此刻听到老先生这么说,他就转头看着爹,爹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前,于是他就走到了老先生的身边。莫子钊看见那被老先生挤出病血的黑斑,竟然开始隐隐出现一种深红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黑色的墨汁被挤出来以后,出现了原本的肉色一般。
男人身上的十余处黑斑,老先生足足花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全部挤完,地上密密麻麻都是滴下来的黑血。老先生嘱咐莫子钊,不要踩到了,这种病血一定不能直接跟肌肤接触,于是莫子钊也格外的小心,直到全部弄完以后,老先生才用净水给男人吧针孔处擦拭干净。接着就请他站起身来,对男人说:“在你来之前,莫医生已经跟我说了一下他对你做出的诊断,那三味药汤,你要坚持喝,至少要喝三副才行。剩下的,你下次抓药的时候,记得让莫医生给你开一点外敷的药膏,把你身上这些结痂的患处敷一下,很快你的病就会好了。”男人连连称谢,打算要给钱,老先生却摆摆手说:“你不用给我钱,一切看病的费用,你都跟莫医生算好了。”男人谢过以后,就离开了,走的时候的精神状态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说不上是欢呼雀跃,却也满面欢喜。
男人离开以后,莫子钊就帮着用拖把把地上的那些黑血给打扫干净,老先生则把之前那些蜡烛、碗等收拾了一下,然后三人都坐在沙发上,聊了起来。莫子钊是当中资历最浅,甚至是毫无资历的一个人,于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就只能当一个倾听者。爹对老先生说,先前给这个男人打电话的时候,按照老先生的要求,曾经确认了一下这个男人是不是在最近这段日子有惹到过蛇,但是男人却说没有,到是在今年年初自己跟着长辈进山抓蛇的时候,遇到过一次危险,但是并没有受伤。
爹说,这个男人的长辈每年有进山捕蛇的习惯,在那个年头,蛇常常会被当做一种危害,人对于保护野生动物的意识也不算很强。所以每年的冬天许多人都会进山掏蛇洞,冬眠中的蛇反应会比较慢,较为容易捕捉。而那个男人也不是头一次跟着长辈进山了,但是在今年这一次,却因为掏蛇洞的时候,没有料到蛇洞里头竟然有两条蛇。
爹说,他们捕蛇人有个经验之谈,有一部分蛇会选择在田坎或者泥堆上打洞筑窝,通常根据蛇洞口径的大小,就能够判断这洞里蛇的粗细长短。而男人那天找到的蛇洞,却有些大,这样的蛇可以卖到一个不错的价钱,于是他就从蛇洞的周围,找到了另一个口径较小的洞,他知道那个洞是蛇洞的另一个出口,于是他就用麻袋罩住了较小的那个洞口后,就在较大的那个洞口处,开始烧火,加入雄黄后,用烟雾打算把洞里的蛇给熏出来,这样由于另外一个出口罩了麻袋,蛇如果钻出来,就会直接掉进麻袋里头。可是就在他察觉到麻袋有动静,这说明蛇已经钻了出来,于是他就隔着麻袋想要把钻到一半的蛇给拽出来,却在拽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蛇洞里钻出另外一条蛇来,那条蛇非常直接地就一下子缠住了男人的手,并且开始收紧,顺势就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臂上。
那个男人告诉爹,由于当时是冬天,又是在山里,所以衣服穿得比平常更厚实,所以那一下并没有咬伤他,但是自己因为害怕的关系,就松开了手里的麻袋开始想把蛇给拽扯下来。麻袋掉在地上了,麻袋里的那条蛇就偷偷溜走了。最终男人只捕获了缠住他手臂的那条蛇。那是一条寻常的乌梢蛇,个头比较大,是一条雄性蛇。爹告诉大家,听到这里的时候,他几乎就已经能够判断出,逃走的那条蛇是一条雌蛇。乌梢蛇本来是一种群居动物,但是个头这么大的两条挤在一个蛇洞里,却不太多见。加上老先生之前的判断,所以爹认为,老先生口中所谓的怪病,则是因为男人捕捉了雄蛇后,雌蛇的报复。
这些言论在莫子钊听起来,就有些怪诞了。他是一个相信有些动物具备灵性的人,例如猫狗,但是他认为的灵性,更大程度上是来自于这个动物是否和人亲近,而不是这种用接近于邪术的方式对人进行报复。于是莫子钊没能忍住,就把自己的怀疑给问了出来,他说会不会是一种巧合,然后被我们一厢情愿地以为这就是蛇的报复。老先生却哈哈大笑着说,你试想一下,如果有人欺负伤害了你身边的人,你会不会心生愤恨,想要报复?莫子钊点点头,老先生有说,其实动物也是一样,天道轮回当中,他们在今生今世里,注定要比人类的级别更低,但是对于生命本身而言,再卑贱的动物,也和我们的生命一样贵重。情感也是如此,对于大自然,人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没有天敌的物种,但那并不代表其他的生命在面对欺凌的时候,不会反抗。
莫子钊又问,但是那条蛇并没有咬到那个男人,而且雌蛇还逃走了,为什么它还会加以报复?而且它是怎么凭空让这个男人身上出现病症的。老先生说,动物对于人来说,它们对一件事做出的反应更加纯粹而直接,而这条大蛇之所以能够长这么巨大,意味着它的生长过程和其他同类是不同的,它或许更高级。更高级就会让它更加具备灵性,这天地之间从来都有个因果,这条大蛇,显然是一个有灵性的动物,甚至有可能是所谓的“怪”。
在此之前,莫子钊对蛇精蛇怪的了解,还停留在白蛇和青蛇的程度。这一天下来,莫子钊接受的信息量太过于巨大,一时半会难以消化。于是他又问老先生,那为什么你之后让那个男人坐在蜡烛当中,还烧绳子折青蛙,这有是为什么呢?
老先生看样子很喜欢莫子钊这个爱提问的少年,于是他告诉莫子钊,首先我折的那个东西,并不是青蛙,至少在我给它的背上点麻子以后,它就不是青蛙了,而是蟾蜍。老先生解释道,蟾蜍和蛇一样,并列五毒之一,而五毒之间,却相互相克。所以蟾蜍虽然攻击性上并不是蛇的对手,但是它的毒性,却能够让蛇在吞下它之后迅速死亡,也算是拼了个同归于尽吧。莫子钊问,那你当时喷酒的时候,我好想在火光当中看到了蛇和蟾蜍打在一起,就是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找一个与蛇相克的做法吗?老先生点点头说,蟾蜍和蛇打架后,算是毒性相抵,也就是说,打完以后,蛇的毒性就弱了,而此刻我再来收拾蛇,就能够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老先生说,那根绳子,就好比是一条蛇,而我后来用筷子不断敲击的,你知道是什么吗?莫子钊摇摇头,他显然对这一切接受起来有些困难。老先生说,你想想,打蛇,该打哪里?
“七寸!”莫子钊恍然大悟的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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