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矮男人一把抓起床上被子,迅速地扯下被套,然后就冲到门边朝着那团蒸汽状的黑色半透明物体罩了上去。被套悬空停住了,并且开始用较大的幅度挣扎着。稍矮男人扑上去,迅速将被套底部打结收紧,然后伸出右手手掌,朝着被套上重重拍打了几下。
紧接着,被套不动了,倒在地上好像一个漏气的皮球。稍矮男人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地上的被套给捡了起来。他走过来对莫子钊和高大男人说,行了,抓住了,你赶紧处理处理林晓君,咱们就走吧。
处…处理?莫子钊有些惊恐地问。你们不会是想要把她给怎么样吧?稍矮男人翻了翻白眼说,怎么了你以为我们要杀人灭口啊,这女的算是我们的客户,你会杀自己的病人吗?我说的处理一下,是让我这傻兄弟把她的魂魄归位净化一下,她刚刚从体内逼走了一个灵魂,原本的灵魂有些零碎了,而且难免还残留了一些阴气在里面,所以要处理一下。
高大男人把林晓君的身体扶正后让她躺好,她虽然已经没有了起初那种抗拒和挣扎,但是双眼直视微微睁开,而且眼仁朝上,看上去很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且嘴唇也是没有闭合,原本干枯的嘴皮上,因为呼吸的关系,吐出许多口气很重的味道来。
对于病人的口气,莫子钊早已习以为常,在诊所的时候给人把脉就常常要观察病人的舌苔。高大男人把林晓君放平睡好以后,伸出手在她的额头处开始,朝着下巴的方向一边好像画符一般,一边嘴里念叨着: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段咒高大男人一直持续重复念诵着,直到林晓君慢慢地闭上了双眼和嘴唇,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脸上的表情也不显得怪异之后,他才停止了念咒。莫子钊对于刚刚发生的这一切念咒的方式感到非常稀奇,虽然他知道玄学人士念咒做法太寻常不过,但是为什么区区一些口头上的字句,却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这是他想不通的。可是当下的情况并没有留给莫子钊发问的机会,于是莫子钊决定,在离开医院之前,一定要像两个男人好好讨教一下。
关上床头灯,三个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病房门前,张望了一阵发现没有异常,稍矮男人就对莫子钊说,行了,你今晚就安安心心地回去睡吧,你先走,我们随后再回去。莫子钊问,你们还要去哪儿?稍矮男人说,我们等下要想法子把监控给还原才行。眼看莫子钊满脸疑问,稍矮男人又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每天再说吧。
莫子钊不好意思追问什么,于是就偷偷回了病房里,但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满脑子都回想着适才那些让自己难忘的画面,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吃完早饭后故技重施骗着护士以为自己服用了药物,于是就走到户外跟两个男人会和。于是花了比较长的时间,来向他们询问自己好奇了一整夜的那些疑问。首先他问道为什么符咒咒语会对人有作用,稍矮男人告诉他,符咒只是辅助,主要在于咒语。咒语虽然都是由一些看似深奥的句子组成,但是区别在于受众是谁。例如你对着一个两岁的小孩子说一大段古文,他肯定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同样的道理,当你对着一个知识渊博的人唱儿歌,人家也只会觉得你幼稚,咒文的念诵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施咒者,也就是念咒的人,咒文好比一种力量需要从一个途径被释放出来,而另一方面则是被施咒者,通常被施咒者大多是例如林晓君那种本身需要被救治的,也就是说她自身是存在问题的,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也不会这么找上咱们这种人的。
稍矮男人顿了顿说,对于游荡的鬼魂和那些附身在人身上的鬼魂来说,咒文就好像是一段他们特别反感抗拒的训斥,通常都会做出两种反应,一种是乖乖挨骂了,认了,这种情况少之又少,另一种就是跟你对着干想吵架但又吵不过的那种。所以一些在我们活人听来稀奇古怪的字句,到了鬼魂的耳朵里,却是句句刺耳,昨晚跟你说道了阴阳,活人和死人就是一种阴阳对立的关系,活人听着这些咒文,潜意识里会理解和加以保护,这跟死人不一样,鬼魂听起来,就是在驱赶了。就比如说你对着一个老外板着脸说一句草泥马,人家肯定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若是笑着跟对方说一句法克鱿的话,人家就会立刻给你一记老拳的。
稍矮男人的话说得有点逗乐,不过莫子钊还是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大致上是在说一个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比如在莫子钊学医的时候就知道,一种名为万年青的植物,在城市里非常常见,因为够绿且生命力顽强,也不太容易生虫子,所以就大多被作为铺设绿化带使用,这种植物的根茎和叶子都是可以入药的,入药可以救人,但那仅仅是人,而万年青的汁液,却对猫狗来说,就像剧毒一般。受众的对象不同,产生的效果也不同。于是莫子钊又问,当时你扎破我手指用血画的那个东西是什么?也是一种咒吗?
稍矮男人说,那不是咒,而算是一个阵,起初的演变来自于奇门遁甲术,用一些简单的排列组合,达到欺敌的效果。那是一条断头路,走进来就出不去了。莫子钊问,那你画在灯上是什么用意呢?稍矮男人说,在黑暗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光源都会和周围的黑影形成鲜明的区分,而点灯的光是漫射状的,所以被光所照射的地方,都会因为血液在灯上画的那个阵,而形成一个更大的阵,灯光蔓延之处,都是阵的范围之内,当时的房间只有一个出口,就是病房门,所以当我这傻兄弟把鬼从身体里逼出来以后,它又不傻,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自然就要逃走,朝着病房门的方向逃。
稍矮男人说,你有没有察觉到,当时好像是想要开门,却被死死锁住了一般?莫子钊点点头说,可不是嘛,不过这门一旦关上了本来就要撬锁才能出去,要不是你们两个会撬锁,昨晚忙完以后我还没法出去呢。稍矮男人说,对于这种力量的鬼魂来说,它进出根本不用开门关门,之所以出不去,是因为最早咱们在进入这个病房之前,我就已经在地上沾水画了一道阻挡异物进出的咒文,横在门口,就好像一道巨石挡住了一样,所它出不去,而我当时用灯光照射住门口的位置,那是为了把它的活动范围局限在灯光所及之处,这样便于捕捉。
捕捉,莫子钊很难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把抓鬼这件看上去危险之极的事情当做一场狩猎。于是他又问道,那当时你们对林晓君念的那些咒语,也就是让林晓君听了身体做出反应,而身体里的那个鬼魂受不了自己跑出来吗?稍矮男人笑了笑说,这些你就要问我这傻兄弟了,这些咒语都是他们宗门本家的。高大男人接话说道,没错,第一段咒是净身的,为的是让林晓君自己的魂魄奋起抗争,也让那只鬼烦躁不安,毕竟人鬼殊途。之所以反复念叨这么多次,则是因为这个鬼魂有太强的目的性,具体目的是什么咱们现在还不知道。第二段咒则是为了驱赶鬼魂离开人体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它才能够把自己在林晓君身体里占据的位置腾空出来,也只有出来了才抓得到,否则再人体里的话,是抓不住的,也会对人造成损伤。第三段咒则是净心的,因为抓鬼归抓鬼,身心俱损的话,把鬼抓住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让鬼在身体里呢,至少它还能帮着保护下自己的皮囊。
听到这些,莫子钊好似在听天书一样。可眼前这两个人说的轻描淡写,显然是早已身经百战了,于是莫子钊又问道,那抓住的那个鬼你们最后怎么处理的,你们总不能一直把它给关着,然后带出医院吧。稍矮男人说,这也的确是没办法,只能偷偷在病房里做超度了,剩下的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能够吧事情的原委搞清楚。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阵,稍矮男人说,至于你遇到的那个女病人,处理的方式应当是差不多的,刘道人既然没有办法,那么我们来帮个忙也就是了,算是报答你这两天时间里,为我们出谋划策,也帮了我们不少。莫子钊点点头,不过眼下的问题虽然是解决了,但是如果要出院的话,至少要等到下个礼拜,这才第三天,剩下的四天时间,要怎么才能混过去。稍矮男人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初把我们弄到医院里来的那个朋友给我们承诺过,因为没有家属认可,他会在下礼拜来带我们去别医院做检查,到时候找个机会偷偷把我们放了就行了,我们会比你早一天出去。高大男人也说,没错,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是刘道人的朋友,既然答应过他的事情,我们肯定会办到的。我们出去后就跟刘道人联系,第二天我们也让我们那朋友用同样的办法把你转去其他医院,只要你有人身自由了,一切都好办,等会回了诊所就让老刘联系我们,我们就来帮你把事处理了。
他再次用了处理二字。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没有电话,没有探视,也没有什么鬼怪可抓,林晓君在之后的一天第一次走出了病房活动,不过她却丝毫不记得这三个曾经帮助过她的年轻人。而三个人百无聊赖,每天都只能闲逛,打扑克,下棋,看起来很无聊,时间也混得比较快,对于两个男人和莫子钊来说,这都是难得的休息机会。
只不过休息的地点是在精神病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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