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巫语:金盏草

宅酷小说首页花巫语 作者:李诣凡

这个小盆栽,是一种名叫金盏草的植物。这是一种非常常见的观赏植物,大多用在庭院或者绿化带,最初莫子钊从老先生家里带来的盆栽里,其实并没有这一盆,是后来研究花的时候,才发现这种花有一种比较特别的功能,就是预测天气。如果它在早上7点以前开花的话,则当天必定是晴天,反之则为阴雨。莫子钊起初是因为好奇,观察了一段日子,发现百发百中,屡试不爽,于是也就把它给留下来了。

金盏草由于所开的花是金黄色,所以起了这个名字,在欧洲,这种花的花语是“救济”,也是传说中圣母玛利亚怀孕时候看到的花朵,据说它有通知怀孕消息的作用,带着一种祝福之意。莫子钊在跟随老先生学习之前,是跟着爹研究中医的,由于练手的机会比较少,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研读医书,作为一个传统中医世家的孩子来说,有几本书是必读的,例如黄帝内经,例如伤寒杂病论,例如本草纲目等。而在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对金盏草做了比较详尽的药理阐述。

“主治五脏产腑寒气热邪气,坚精骨,长肌肉。倍气力,解毒。安神定魂,补五劳七伤,一切虚损,惊悸烦恼健忘,通九窍,利百脉,益精养气,壮精骨。”

莫子钊认为,这是一种能够感知周遭阴气的花朵,否则的话,它不会因为空气湿度而预测晴雨,空气中的湿气,和人体内的湿气一样,常常被解读为邪气的一种,正因为有邪气,才会有病痛。也正是因为它对阴邪寒气感知敏感,所以如果有阴邪的东西接近的话,它是会给出一些反应的。莫子钊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当金盏草开花的时候,他拿着点燃的蜡烛靠近花朵,几分钟后,花朵绽放的角度,会朝着火焰的方向伸展得更开,就好像一个人本来站着是一米七,但是使劲踮脚的话,就会变成一米七二一样,角度更开,或者说,开得更灿烈。这倒不奇怪,除了少数如夜来香,昙花等夜间开放的植物外,大多数花期正常的花儿,都比较喜欢温暖和亮光,这就是为什么向阳坡的植物比背阴坡的茂盛的原因。而当莫子钊拿着一根冰棍靠近金盏草的时候,隔不了多久,金盏草会从叶子的根茎处溢出一些细微的水珠子,而花朵则内缩,就好像一个人发烧了,就算捂着被子,就算出了一身汗,还是会感觉很冷一般。

所以因此莫子钊得出一个结论,金盏草喜暖厌寒。而老先生曾经教过他,虽然是巫医,并不是非要跟鬼神打交道,只是必须相信他们是存在的,而有些房子一进去就觉得阴冷,有些地方光是站着就打冷战,这通常就是在说一个地方的阴气很重。鬼魂的靠近也依旧如此,大部分人都曾偶尔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毫无征兆的时候,突然脖子后面第一个骨椎位置,突然一阵酥麻,这种酥麻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寒意,就好像是莫名其妙突然打了个冷战一样,毫无疑问,这种情况,就是由鬼魂在身边,当然不一定是要针对自己,或许只是恰好路过,但如果寒气一直存在的话,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摊上事儿了。

妇人口述的小女孩的症状,在莫子钊看来,就算是比较典型的灵肉分离现象。魂灵和鬼本质上没有区别,区别只在于魂灵的肉体还活着,属于有救,救回来也算得上是起死回生了。但鬼魂如果活过来,那就是诈尸了,会吓坏旁人的。所以魂灵某种程度上带给人的感受,是跟鬼没有太大差别的。假如小女孩的爸爸能够从某个十字路口喊魂喊答应,能够顺利带回到诊所床边的话,金盏草会出现遇到阴邪之气的反应,而这种反应并不是那种一时间过路的鬼魂能够带来的,必然是要在床边停留一阵,如此一来,莫子钊就能够判断是否带回,接下来的事,就是想法子怎么把魂灵重新归位了。

而在这期间,莫子钊还需要担心另一个问题,就是也许会有其他的六道众生在附近,它们可能眼巴巴的看着这具空荡荡的皮囊,难免不起歹意,如果被别的鬼魂附身在一个空壳里的话,那么就算醒过来,也是另外一个人了,且不论那个人是好是坏,单单是当鬼当得还想重回人间,就指定不是个简单货色。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莫子钊还是在花的周围撒下了一圈面粉,以便查看是否有被移动的痕迹。而金盏草的另一个主要功效,就是“安神定魂。”

安神自不用说,人在昏迷和睡眠的时候,呼吸是最深沉的。淡淡的花香有助于小女孩身体的平静,而所谓的定神,就好比是一台车,关上门走掉也许还有被盗的可能性,但是如果上锁的话,失窃的几率就会小很多。定神就好比给小女孩的肉身加上一把锁,让那些觊觎身体的众生一时半会也无法进入,等它们想到进入的法子了,莫子钊也早就在面粉上发现它们的踪迹了。

补五劳七伤,一切虚损,则是在帮助小女孩借用花香调理自身机能。就算是一个全自动化的工厂,也需要有人值班检查,这样才能够吧失误率降低到最小的程度,没有魂灵的躯体,就好像是没有人值班的工厂,任何一点轻微的触动,例如短路,例如鼠患,都有可能造成错误,开头错了,结果自然就对不了。莫子钊选择金盏草的时候,似乎是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莫子钊把这一切告诉了妇人,妇人不懂医,只是觉得很神奇,这些话从一个胡子都没怎么茂盛的年轻人嘴里说出来,虽然显得幼稚,但却斩钉截铁,坚定的不容自己产生怀疑,而自己也无从怀疑,所谓病急乱投医,莫子钊好歹也是个名声在外的花医生了。

妇人给自己的丈夫打去了电话,说是很快就会赶到。莫子钊则开始给孩子准备一些补充营养的吊瓶,由于已经是晚上了,加上根据妇人说的,白天已经打过点滴,所以莫子钊觉得还是从次日开始的好。于是他告诉妇人,现在我不敢说一定能够救回这个小姑娘,但我肯定尽力而为,在此之前,无论最终是什么结果,我都希望你能够一直在这里陪着孩子,因为白天我这里人很多,也有少数人需要到里边的区域来躺着挂吊瓶,大家都是病人,你可能要多多宽容一下,因为也许会又人出于热心询问孩子的病情,届时还希望你耐住性子,但也不能实情相告。

莫子钊说的是实话,自从精神病院的那一遭之后,他深知实话实说会换来什么结果,说者无心听着有用,眼前这对母女也就是找到自己了,如果找到一个不信鬼神巫术之道的人,照样会拿她当个精神病人。莫子钊说,不过我会在这个病床的区域挡一道布屏风,虽然不能完全挡住外面的人的议论,但也多少有点作用,还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介意。

莫子钊说的诚恳,妇人也点点头,眼下的情况,也只有莫子钊能够有一套清晰的思路知道该怎么做,某种角度来说,莫子钊可比那些用数据理论说话的大医院要强多了,即便此刻谁也不知道最终结果,至少莫子钊是想出了最接近解决此事的办法,当然,那是一切都顺利的前提之下。

妇人问莫子钊,如果这些天我丈夫去喊魂,真的喊回来了,你又怎么把孩子的魂灵重新放回体内呢?

莫子钊说,人体之内的气,进出气口都是眼耳鼻口七窍,以及尿道和肛门,其中以口鼻和肛门为主,的身体由血脉组成一个无比繁琐的回路,但是每一个回路都有折返点,就好像数字0的上下两端,对应到人体,就是头顶和足底,而这两个地方,也是人身上穴位最多的地方,头顶的穴位多主心智,足底的血脉则多主五脏六腑,心智加上脏腑,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莫子钊说罢从自己的药箱子里,取出一个用牛皮布包裹的卷轴状的东西出来,解开绳子,摊开以后,都是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银针。他对妇人说,当金盏草感应到你女儿魂灵回来的时候,我就要给她扎针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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