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山空传:第九章.初为门生

宅酷小说首页司徒山空传 作者:李诣凡
    忘了交代一下,林先生的家距离叔父的茶馆其实并不远,步行的话大约半个钟头。不过茶馆是在正街上,而林先生的房子却位于一个小山坡的山脚下。所以从叔父家去林先生家其实是一个走上坡路的过程。在距离上山的小路边上距离地面差不多两三米,有一个小小的走廊,边上有个一米左右高度的青条石栏杆,走廊的背后依山有差不多十来户人家,林先生的房子就是靠近尽头的一间。

    这是一栋陪都时期留下来的老砖房,屋顶是木梁结构,上面铺了一层防火石棉布,石棉布的上面就铺着瓦。从瓦上的青苔来看,应该是修建房屋的时候就盖的瓦,这么些年就从来没换过。房子里一共三间屋子,烧菜做饭是在屋外垒了个土灶,边上堆着一些蜂窝煤,进门就是堂屋,放着一张四方桌和四张长条凳,除了林先生自己供奉的神坛和一本挂在墙上的日历之外,墙上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进了堂屋的左手侧角落里,放着一个半米高的大水缸,水缸里却没有一滴水,也没有装其他任何东西,只是在里边结了不少蜘蛛网。右手侧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些杂物,从外形上看,有道士常用的招魂幡、锣鼓、牛角号等等,想必这些都是林先生行业里的工具。堂屋的右手侧墙上开了一个门洞,进去之后就是一张床,床上挂了不少类似八卦镜,铜铃铛之类的东西,映衬在白色的蚊帐上,看上去还是有些古怪。床对面的墙壁上挂了些衣服,除了有道士日常穿的袍子之外,甚至还有一套长衫和一套洋装。

    林先生对我说,因为他也没料到会这么顺利地收下我做学生,这屋子里也没我睡的地方。还说下午就带着我去街上买一块床板,用两根长条凳前后一搭,就暂时当做我的床。剩下的被子褥子等,那就更加容易了。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后,然后问林先生说,为什么这里没有茅房啊?

    林先生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有是有,就是有点不方便。说完他朝着卧室的一扇门说,出门就是。于是我开门去瞧,这下子却让我傻了许久,这哪里算是茅房,就是在山脚下的土包包上挖了个坑,坑上横了两块木板,虽然四下张望别人是看不见这里的,但是这种毫无遮挡的茅坑,还当真是让人没有丝毫防备。

    当天林先生带着我置办了一些生活用品,主要都是用于我在这里生活的时候使用的。林先生当晚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菜,知道我头一晚喝多了不舒服,也就没劝我喝酒。晚饭的时候,我们俩东拉西扯的聊着天,大多数的时候是他在说,我在听。不难看出,林先生的家里已经很久没有留人吃饭了,而且他的一肚子话,大概也是长期找不到人说,今天既然我在这里,当然就能说多少说多少了。他讲了许多自己青年时期的事,这让我听得津津有味。从他的讲述中,我得知他的师父一共收了六个徒弟,林先生就是最末一个,也是师父最疼爱的一个。自己年少从师的时候,岁数跟我现在差不多大。俗话讲,皇上爱长子,百姓疼幺儿。所以在老百姓眼里,难免对最末的孩子更加偏爱一些,林先生虽然不是他师父的骨血,却因为他师父出家,终生未娶,也就视他为己出,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了。几位师兄师姐在各自专精一样学成以后,都辞别了师门自立门户,然而那个年代,正逢整个川蜀大地战乱纷争,大大小小的军阀互相打来打去,于是师兄师姐们基本上都躲避战乱,北上去了甘陕一带。

    林先生说,自己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也是学得最慢的一个,在师父的偏爱下,自己也学得比诸位师兄师姐更多更杂,谈不上专精,感觉好像是师父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身上的一身本领虽然分别授给了徒弟们,但是任何一个徒弟都赶不过自己独当一面的能耐,心里有些遗憾,所以对林先生的传授,就多了一份个人的强求在里头。林先生一边喝酒一边苦笑着告诉我,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材料,师父的本事都能学,却永远无法比得上师父对其专业的十分之一。不过林先生是很用功刻苦的人,师门就只剩下自己还跟在师父身边,那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师父岁数很大了,自己要担负起给师父养老送终的责任。他跟师门其他弟子一样,带着师父躲避战乱,但是却没有走远,那时候日本人的飞机一波接一波地轰炸,但主要还是炸城里,所以他们就躲在了城郊的山坳里,当地种地的农民也都逃难去了,于是他们就躲在农民遗弃的房子里,就这么过了两三年。

    我插嘴问他,那你们那些日子都吃什么活下来的?林先生说,有时候钓鱼,有时候打点野味,还有些农民走前没来得及收割的庄稼,附近就几户人家,也都没人居住,这些粮食养活我们两个人是完全足够了。林先生说的轻描淡写,甚至还带着一种微笑,虽然我知道他们师徒躲难的时候,大概恰好就是我出生的那些年,日本人虽然凶狠,但是也是强弩之末,我有记忆的时候日本人早就已经打跑了,所以林先生这么说,我不禁神往。

    林先生说,师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自己也知道师父大概支撑不了多久了,于是那段日子自己拼命地记忆师父传授给自己的点点滴滴。就在日本人投降的那一年,师父仙逝了。师父死前留下了一摞书,据说是师父的毕生所学,有前人流传下来的顾本残卷,也就师父早年自己抄写的撰本。林先生就近找了个地方埋葬了师父,带着师父留下来的一摞书,就又回到了这里。

    林先生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这里没有厨房没有茅厕吗?我摇摇头。林先生说,因为早前的茅厕跟厨房,就在这屋后,被日本人给炸没了,我本来寻思着再修建一个,后来就索性放弃了,就这么蹲着头顶天脚踩地,这感觉也是很过瘾啊。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也许当一个人久久无人倾诉的时候,任何一点看似寻常的小事,都可以拿出来大说特说一番。

    林先生说,后来的几年时间里,城里还算是太平,只是偶尔会有民众的集会游行和间谍抓捕的事件发生。自己就一边钻研师父留下的书籍,一边开始想办法解决糊口的问题。他说到这里两手一摊,略带自嘲地说,我和你一样,别的什么都不会,就学了这么些装神弄鬼的事,大多数时候就帮老百姓家里的亡人做个超度法事,或者给吓到的小伙子受惊,遇到那种特别苦的人,就给人看个八字,说书怎么预防改善。但是老百姓都不容易,如果不是达官显贵,谁都不富裕,眼看着收钱过日子是没指望了,于是我就兴了个规矩,收点鸡蛋大米,柴米油盐,权当做是酬劳了,法不外送嘛,毕竟自己拿着钱还是得照样买这些东西。

    我问林先生,那你师父留给你的书都还在吗?我跟着你学东西的话,我也要看这些书吗?林先生微笑着看着我说,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些书你得给我一字不落地背出来。我也跟着打趣说,那有什么难的,以前我上私学的时候,背书可厉害了,课堂上的孩子都没我记得住,连地包天都不是对手。说完我也笑了起来,顺便狠狠刨了两口饭。

    林先生却说,你记住,起初的日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跟着我。如果我去外面,你就给我打下手,比如我要什么东西你就给我拿什么东西,算是帮忙了。如果我在家里什么也没干,你就给我打扫屋子,然后买菜做饭!

    说完他哈哈大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一晚我过得特别开心,林先生虽然比叔父岁数大了不少,但是叔父却没有他这么有趣爱笑。所以在叔父跟前,我总是会小心翼翼,不管怎么说,自己都算是寄人篱下,以前的那些臭毛病,该收敛还得收敛起来。但是在林先生这里却不用,我可以放肆地说一些我想说的话,说得在理的,林先生会大加夸赞,说的不对,他也只是一笑了之。

    然而,我一直满心以为那天晚上林先生说我要打扫屋子,买菜做饭,只是一句酒桌上的谈笑,谁知道从第二天开始,他还真的就让我这么做了。在接下来的三个多月时间里,叔父总共来看过我两回,每次来的时候,我都蹲在那个土灶跟前,顶着刺鼻的蜂窝煤的浓烟给林先生做饭。闲暇之余,林先生就会把他自己箱子里的东西统统倒在桌子上,要我记住每一个东西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用的。我每记住一样才能把这样东西给放回到箱子里,每天都这样记忆一次,导致我很快就将他箱子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记了一大堆,也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却不知道该怎么用。

    三个月后的一天,林先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把我从床上叫醒,告诉我说,臭小子,别睡了,该起床了!我睡眼惺忪地回答道,这才几点你就叫我起来,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鸡都没起这么早呢!林先生隔着被子踢了我的屁股一脚,然后说,别废话,快起来!我们俩得赶在太阳出来之前爬到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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