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古史:(八十六)婞直亡身

宅酷小说首页中国上古史 作者:王威

婞直亡身



在如此特大规模的大洪水奔袭之下,,可是想见,大洪水当时当是淹没了整个东南沿海。

而中原的河北,河南,山西一部分,还有陕西一部分, 也都浸泡在洪水中。

中南地区的湖北,湖南,广西和西南部的贵州等地区也被洪水淹没。

而由于上涨的速度极快,再加上上古交通通讯之落后,人民便是得到消息,逃离的速度,也比不过大洪水。

这诚然是中国文明的一次真正浩劫。

在这一灭顶之灾下,人类幸幸苦苦建造起来的家园被吞没了,中国境内无数支正在蓬勃发展的各种类型文化,多数彻底埋葬。

黄帝王朝因帝尧即位之初,即迁都平阳(今山西临汾),处于高地,侥幸而得以幸免。[1]

由此,我们也可以推出,这场大洪水并不是鲧氏被任命为水利部长的时候发生的。

这么浩大、迅猛的洪水面前,黄帝王朝之政治中枢不可能本末倒置,先从容的讨论接班人问题,再谈洪水之治理。

鲧氏被派去治理的,当是小规模之洪水,中国历史上,十年一遇的洪水多的是。其水位绝对达不到包围山陵淹没丘陵的地步。

但是后来这场大洪水突然而来,黄帝王朝措手不及之下,事后当然要检讨责任,检讨来检讨去,只有鲧氏尚坚持母系制,自然成了替罪羊。

也由此,这场黄帝王朝讨论的接班人会议的参与者,不惟“选择性的遗忘”,还生出新的记忆来,这场前所未有的大洪水,就是这次会议之前爆发的。

当然,鲧氏最终成为这场大洪水的替罪羊,而被帝尧诛杀,除了鲧氏一族不让人待见之外,还有自身的一些原因。

到了战国时代鲧氏治水神话故事一直在各地流传,我们知道,讲故事吗,从来是树立正反两面典型的。

鲧氏在人民心目中形象似乎很不错,属于正面人物。

战国时代大诗人屈原郁郁不得志,写过一篇《离骚》,大吹自己牛皮,以自我安慰。

这种文体,现在在文学史上,名之为浪漫主义的政治抒情诗。

(如果是现代人写的,估计会被砖头拍死了。)

在这首长诗里头,屈原从自叙身世、品德、理想写起,抒发了自己遭谗被害的苦闷与矛盾。

要让自己的形象正面起来,就得把自己和历史上的正面历史人物相提并论。

中国人在吹牛皮这点上,是最喜欢和死人过不去的。

(即便毛泽东也不例外,比如写《沁园春》吹捧自己的同时,什么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都提拎出来当陪衬。)

很幸运,鲧氏也成了屈原本人的陪衬。

屈原呢,认为自己之所以遭谗被害,以至于郁郁不得志,是因为自己性格上太婞直。

当然自我表扬这种事情,太直接也没有人回去理会,因此屈原就虚拟出一个女伴来劝导他,这位女伴是这么说的——

正直到不顾性命者,莫过于鲧,

终竟在羽山下遭受了惨杀之身。

你何必要那么孤傲高洁不合群,

这样怪异的,除你还有什么人?[2]

婞直是个很有趣的词啊。如果翻译成现代汉语,要用上倔强+刚直两个词,才能勉强接近。

而在《楚辞》的另外一篇名篇《惜诵》上,屈原继续拿鲧氏为自己说事——

行为梗直没有犹豫啊。

  鲧付出了辛劳却没有功劳。
[3]

屈原这样不厌其烦的提到鲧氏,可见鲧氏在战国时代,大家都公认是忠臣的象征了,而且还是类似后世岳飞、袁崇焕之类的悲剧性忠臣。

岳飞、袁崇焕这类人的悲剧所在,乃在于本职工作特别出色,却不够圆滑世故。

也就是所谓的“只会做事,不会做人。”

鲧氏这一族被黄帝王朝其他各族歧视。作为本族之女首领,鲧氏长期下来,内心充满了愤懑之情,性格上难免走了极端,想不开了,钻牛角尖了,这都是可能的。

其二,鲧氏本人属于治水专家、技术性人才,就是今天社会,理科生往往在为人处世上,比不过文科生。

性格即命运,鲧氏之悲剧就此拉开了帷幕。鲧氏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死亡之旅?

关于鲧氏之悲剧,历来有两种说法:

一是《山海经》所记载的,也是大家所熟知的说法——

黄帝王朝帝尧时代,大洪水滔天而来,鲧氏受命治水的过程中,不请示摄政帝舜,独断专行,擅自盗窃了摄政帝舜之息壤,以堵塞洪水。

于是,帝尧下令祝融氏(即国务院总理共工氏)在羽山之郊野诛杀了鲧氏。

鲧氏生下了一个儿子禹。

帝尧于是下令由大禹继续担负鲧氏未竟之治水重任,最后终于成功。

大禹治水成功之后就洪水退下去之后裸露出来的大陆进行勘测,重新划分天下之行政区域,分为九大块,是为九州岛。[4]

如果此种说法属实,鲧氏则是为了堵塞大洪水,而不惜挑战黄帝王朝最高统治者帝尧的权威,最终求仁得仁。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息壤到底是什么东东,居然让主政七十年、已然垂垂老矣的帝尧动了杀机,为鲧氏招引来杀身之祸?



[1] 这场大洪水,水位如此之高,影响的当不止中国文明,诸如印度文明、苏美尔文明等也不可能幸免。

试举一例:1922年, 英国考古学家伦德纳·伍利爵士, 开始对巴格达与波斯湾之间的美索不达米亚沙漠地带进行考察挖掘, 结果发现了苏美尔古国吾珥城的遗址, 并发现了该城的王族墓葬。 正是在这个墓穴之下,发现了整整有2米多厚的干净黏土沉积层。

这层厚达2米的干净黏土是从哪里来的呢? 经过对黏土的分析研究后表明, 这层干净的黏土属于洪水沉积后的淤土。

[2] “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屈原《楚辞·离骚》

[3]行婞直而不豫兮,鲧功用而不就。”——屈原《楚辞·惜诵》

对于鲧氏之性格类似的评价还有《神异经》上的说法:“东方有人焉,人形而身多毛,自解水土,知通塞,为人自用,欲为欲息,皆云是鲧也。”

[4]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鲧复生禹,帝乃命禹卒布土以定九州岛。——《山海经》

关于此段记载,郭注引《启筮》云“死三岁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

而《路史后纪》注引《启筮》就变成“殛死,三岁不腐,副之以吴刀,是用出禹”。

也就是说,大禹是从死了三年的死尸上剖腹而降生的。

民间传说吗,本来就是这样,这个人讲的时候,增一点,那个人讲的时候,再增一点,结果到了最后,原来还靠的住的故事,就变成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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